下一世,我来照顾你

2011-12-20 19:56 | 作者:MOMO | 散文吧首发

——我能够想象你的害怕,

但我无法想象你的孤独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那时的我又小又傻,什么都不懂,而那时的你正在老去。可笑的我现在才无法想象,竟错过了那么多的你。幼年时的你,少年时的你,朝气蓬勃的你,一腔热血的你。而我遇见的你,早已不再年轻。但即便是如此,也是真的好想让你知道,我有多高兴有多庆幸,能遇见你。表达是趋于理智的感觉,而有些感觉终究只能去感觉。

你是一个温柔、宽容、隐忍并孤独的人。

你年轻的过去我并不了解,只听大人们说了一些皮毛。而对于那些我所知道的,我也不敢仔细去想。只知道,你年轻的生命时辰里,运途不好,历尽波折磨难。只知道,好久好久以前的你,就只能坐在长长的板凳上,去哪都不容易。

笑,总是笑而不语。一直都待在一个地方,别人能够经历的种种,在你这里却早已宣告结束。那时的我,能够陪伴你的我,竟然不曾过问你的感受。那时的我,在你眼中也只是一个孩子,我怎么能问你,哪有想过这些。你是否愤怒,不甘,你是不是难过,是不是也孤独?那时的你其实也脆弱吧,但从你眼里,我看到的从来都只有暖意。也从来没听过你抱怨,只是有时同哥哥不懂事捉弄你,你的脸上才会有一丝怒意。但很快便不见了,我知道你只是吓唬我们而已。

你做事从来都认真并且井井有条。被你擦得都能反光的桌子,一叠叠理得整整齐齐的纸,尽管行动不太方便,你也会坚持每天都用木棍把被子抻直压平。还有从那时起就格外好奇你为什么老用小刀削筷子。后来才知道,因为不便清洗,所以只能一次次把用过的部分削去。如今回想你认真削筷子的脸,那么仔细,那么安静。印象中的你,一直那么干净整洁的你。

你特别有文艺天赋。我记得你很爱看书,而且种类繁多,天文地理,你都知晓。也写了一手好字,虽然这对你并不容易。那些字本,现在我都还好好留着,一笔一划,干净有力,像你一样。你还爱听京剧,虽然那时的我对它一窍不通,也没甚好感。但记忆里你常听,却没怎么唱过。

特别喜欢你的抽屉。总有一排排码得格外整齐的磁带,有书,画册,有常用工具,还有那时最乐于见到的“大白兔”糖。我想对于百宝箱的认知,就是源于那个抽屉吧。帮你倒水,擦背或是买东西,你便会拿出几颗“大白兔”以示奖励。那时的我光顾着享受口中的甜腻,却不曾看到你满是慈爱的双眼。

你总是笑着,并不太爱讲话。我想这也是我特别喜欢待在你身边的原因之一吧。那个时候虽然不大,可却是真的有好长一阵子都感觉到孤独。这样说来很可笑,又似无稽之谈。屁大点儿的孩子,也能懂孤独?我并不愿这么说,可我也的确想不到更好的形容了。

很长一段日子,你都住在敬老院。不会有人知道,那儿也曾是我的自由之地。常去看望你,虽然确实是看望你,但我明白,也是我很想要一个人静一静。跟现在一样不会表达,不敢表达。怕说了你不懂,会笑我,其实后来想想,你可能是有些懂的。

记忆是很模糊了,应该是那天不开心,就习惯性去你那儿。打着探望你的旗号,光明正大的逃了出去。那天是很难过吧,所以从坐下起就一直往里挪着,直到墙抵着我的背。那样你就看不见我的脸了。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你说话,后来就都安静了,我没再出声,你也只是望着窗外。我没说话,是因为眼泪堵着喉头。那次该是我头一回豁出去了吧,虽然拼了命地紧咬住牙关,不想发出一点声响,但可能还是被你听到了。因为不太确定的记忆里,是否有一只纸抵到我眼前,你是否说了一句“不要哭了。”终究,事实是无法考证了,这些也都只能是我的私人记忆。唯一确定的是,你给我的力量,爱还有陪伴,我都不会忘的。

后来的事就清晰多了。被告知你离开时的我,正背着书包立在街口小店门前,手里拿着公用电话。当再一次向电话那头确定,传来爸的声音说你小爷爷走了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不管被问多少次,我都太确定,那时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去顾及时间,地点,顾及来往的路人是否会笑我。因为那时的我,只能嚎啕大哭。现在仔细回想,那个时候对你走了的消息,其实我并不真的确定我明白那代表什么。直到事后第二天,我再次去到你住得敬老院。那之前,因为上学也因为住校的缘故,一星期才回一次家,那段时间我也没去看望过你。后来想想,最后也只能泄气的归结于命中注定。

那天,就像电影中的闪回画面,太过强烈的感官刺激而让记忆一直深刻如初。来到院门口之前的事,是记不得了。只知道当我再一次看到那处房间,那个窗口,原本应该熟悉的感觉顿时变得冰凉陌生了。房间还在那里,只是窗子紧闭。我挣扎着望向那里,却没有看见熟悉的你。你本也该看到了我,微笑,然后等我进屋的。可眼下那里除了死死紧闭的窗口,什么也没有。全都是瞬间的感觉变化,但为何连眼睛也模糊了。我有点看不太清前面的路,可我知道我有多着急。刚好以前算是熟识的老人正站在回廊当口,我便立马上前就问爷爷在哪?她该是同情怜悯地看着我的吧,但我眼里只看到她手指向的后院。慌忙道谢后,我便向那儿冲去。其实距离并不远,可能因为视线太模糊,我跌跌撞撞竟耽搁了好一会儿。

你知道吗?那天我去看你,虽然花了比平时多好多的时间,可最后我还是看到了你。只是为什么,你不好好坐在板凳上,你要藏在土里?

跟听到消息时候一样,才隐约看到那矮矮的坟头,我便立刻跪了下去。尽管其实离你还有不少的距离。那时我才能体会,那样的失控,真的不止电影情节有而已。打来到院门起,我就不打算去压制会发出的声响,只是这会儿,被我弄得更大了。我跪着,却又想跑,路却看不清,不过还好,最后总算是到了。

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可那天,我很害怕。因为我根本看不见你,眼前没有人,只有一堆冷冷的土。我只看到我的膝深深埋在土里,除了被打湿的土,哪里还有你半点的身影?

下一世,我们依然是亲人。

我来照顾你,我是这么想的。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