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中 荡 舟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坐在人民公园的亭子里，透过稀疏的竹林，望着烟雨朦胧的湖面，几只游船悠闲地荡漾，宛若置身于世外桃源。在这样的境界里，我忘却了身后喧嚣的车流，忘却了心底的无聊与烦闷。在这繁华的南通城，竟有这样一个悠然的去处，可以释放自己单调而又迷茫的心灵……

“爸爸，我们也去划船吧！”儿子摇着我的手臂，指了指远处停泊着的五彩的游船，兴奋地说。

“走！”我拉起儿子的手，冲进迷蒙的雨雾……

儿子兴致正浓，一上船，便奋力地踏板。我也仿佛回到了童年。于是，船桨便欢快地搅动着碧绿的湖水，耳畔响起水花快乐的歌声。湖面很开阔，游船并不多。儿子不时地调整方向，船便在湖中缓缓地自由自在地穿行在雾气蒸腾的水面上。激起的涟漪，与雨点落在湖面的波纹交织在一起，仿佛不用人工雕饰的精美图案，而整个湖面正是一个硕大无比的碧玉。在这块硕大的碧玉上，正有一个父亲和自己深爱着的儿子，其乐融融地坐在游船上，享受着生活的恬淡与安宁，享受着人间至真至诚的父子之情。这，似雕塑般定格在迷蒙的雨雾中，定格在父子俩心灵的最深处，直到千年。

“咦！儿子，你看，前面有一只野鸭。”我指着左前方。“哪里呀？”儿子眼睛一亮，“嗯，真有一只。我们去追！”“不。你看，小鸭悠闲地在水面上漂浮，心境一定也和我们一样。我们就不要打扰它了。”儿子可不这么想，悄悄地划着船靠近。于是野鸭被惊起，“扑扑扑”，贴着水面飞走了，也许是我们的惊吓，也许是找它们的同伴去了吧。儿子面露遗憾之色。

“扑扑扑”，不知怎么，野鸭又飞回来了，落在我们左前方的水面上。是它发现我们没有恶意，还是它没有找到它的同伴？“儿子，还记得‘凫雁满回塘’这句诗吗？‘凫雁’就是野鸭。不过，如今我们再也见不到‘凫雁满回塘’的情景了。”儿子若有所悟，但很快就被一会儿钻到水底一会儿又钻出水面捉鱼的野鸭吸引了，凝神地享受着这难得的大自然给他带来的乐趣。他不知道，不知道父亲小时候“处处闻啼鸟”的欢快，不知道“鸟语花香”的真正感受，而这一切都成了过去的美好回忆。温庭筠在《商山早行》里的“杜陵梦”，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里，永远成了尘封起来的记忆。

让那孤独的凫雁尽情地嬉戏吧……

我们把船静静地停泊在水面，静静地望着湖面，然后儿子从后面的背囊里拿出那刚买的《感动初中生的100个故事》阅读起来。我则拿出刚买的余秋雨先生的《霜冷长河》。《霜冷长河》是余秋雨先生由河而引发的人生感悟，他对罗素把人生比作长河有贴心之感。这本书以霜冷长河的图景为背景，谈了他因经霜而冷峻了的中年人生。今年，我也开始了我的中年之旅，我不知道我的中年会不会被霜冷，会不会如此沉重。但此时此刻，我的中年之旅应该说是与这湖有关的，就如我与儿子静静地坐在湖面，静静地阅读着各自感动的故事，感动着我们父子各自的快乐，感受着父子一起快乐的快乐。

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地流逝。踏起船桨，仍然在湖面荡漾，不愿离开……

也许，我步入中年的人生正如这湖中的小舟，荡不出湖，荡不到江，更不会到大海中搏击风浪；但，我愿我的儿子，荡出这湖，荡到大江，在大风大浪中搏击，而我，则会用我越来越蹒跚的双脚，与他一起踩着踏板，驶向大洋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