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回家的人

2011-12-15 11:31 | 作者:北浦云 | 散文吧首发

人生百态,唯希望喜剧收尾)

街上水泥路两旁的积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几只小掠过,听到院子里的槐树枝头,叽叽喳喳,在谈论这个暖,不时扑棱下羽毛,像是招呼其他晒太阳的伙伴。天空蔚蓝是静止的海洋,容不得一丝尘埃。远处鞭炮声此起彼伏,又到了欢庆的岁月,已经大年二十八了。

大全是掐指算着到了这一天的,等了好些天,对他来说也是好多年。大全倚在门框上,抬头45度仰望晴空,无风,嘴角泛起微笑。

,二勇叔说他店里今天太忙离不开人;振一大爷去城里办事,怕也来不成哩,还有大安叔去。。。”大可一脸苦闷,像是被霜打过的番茄,“这是他们的随份钱”

说着递过来几个象征性的红包。

“哦,知道啦,你再去叫叫其他人吧”大全挠挠一头刚洗的头发,那丝仅有的笑意还是冷冻结成了冰,柔和的日光显得好无力。

大全艰难地回过头来,注视着屋子里摆下的三桌酒席——无疑是农家小院里的盛宴,额头顿时从华北平原换到了丘陵地带,黄铜色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阴霾。最后目光落在看动画片的小儿子二可身上,

“二可,你觉得我娶你茹姨中不?”声音小的仿佛自言自语

“爸,你说啥”

大全突然感到问儿子这个问题多么好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儿,看电视吧”

“哦,中”小脑筋又和喜羊羊们连在了一起。

大全从刚买的西装口袋里摸出一盒红旗渠,点上了一支,出神的看着自家的水龙头,今年过早的贴上了“川流不息”。

那年大全二十岁,小伙子意气风发,只是家无长物;茹十七岁,花季岁月,谈笑迷人。小时候一块儿背着书包上学堂,牵着小手唱着歌,如今也离开课本几多时光了。

小村的后场,麦垛一个连一个,争着遮蔽色,更添几分黑色的幽默。大全不止一次的对茹说“等我攒着钱,娶你回家,等我,茹”。月亮晚上总不落,从七夕到元宵,又一年的七夕,守护者他们的誓言。

不是农忙的季节,一大早大全就推着那辆家中唯一撑得住面子的凤凰牌自行车去各村“巡游”,酒干倘卖无。

“换破烂哟”

“谁家有废铁废书没有”一路向北喊着永恒的曲调。带着自己蒸的馍,装满一葫芦白开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积攒着那个美丽的诺言。偶尔大全也能淘到宝贝,当然正如大海里捞金,机会很少。晚上顶着星星回来,一身疲惫,但暖风惹人醉,所有付出会变得无所谓。

微弱的光散落村西口的落上,这一天收获颇丰,很想和茹分享快乐,并且他这一段攒了些钱。大全像个凯旋的将军那么神气,哼着不知在哪听来的豫剧段子。村口闪出一个倩影,恍恍惚惚,近了

“茹,你在这干啥,走,回去吧”大全温柔的拍了拍茹的胳膊。

“大全哥,我,我有事跟你说”

“回家说呗,走啦”大全摸摸茹的秀发。

“大全哥,”茹突然哭了,大全被眼前的事弄的发慌。

“大全哥,我明天要嫁人了,呜呜”茹的眼泪绝了堤,淹了两个人的世界。

犹如晴天霹雳,大全的腿有点软,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小步,差些倒下,强扶着车把支起了七尺身躯,一句话没说,心在崩溃中零碎,心在夜色中沉默。

“我爸嫌你太穷了,我哦也没法”茹说不下去了,也不忍心说下去了,流着泪紧紧地抱住大全,希望能明白自己的苦衷。过了好久大全才恢复了意志,抱着自己的人,安慰茹,也安慰自己,

“茹,嫁给谁啊?”大全还是开了口,讲的话带着醉意。

“马庄大队支书的儿子”

“哦,他家有钱,好好过”大全平生第一次结巴的说出这句话。眼里的泪珠在打转,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后来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过,那什么拯救我的爱人,刚够买柴米油盐的积蓄吗,显然不是。

大可迈着灌了铅的步子回来了,“爸,他们都有事,来不了,你说这么三大桌酒席咋办啊”小伙子有点愤怒了“爸,你说你不能娶别的人吗,非得。”

大全一脸的阴云“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大可正与进里屋找弟弟玩,被大全叫住了“你去看看你茹姨忙完了没,让她过来吧”大可只得极不情愿地出去了。

二可拿了把瓜子,提着他的玩具枪往外跑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一群孩子嬉闹成一片。大全破例又点了一支烟放到嘴边,依旧那个神态,只是眼神里掠过一丝悲伤,很难察觉,一瞬之间。

茹在马庄大少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如意,丈夫整天游手好闲,和一群酒场的哥们儿吃喝嫖赌,本来小康的生活渐渐过得糊涂。在一次丈夫的大手笔赌博中,输了家里的一切连同茹一起输掉了。未来结束了,丈夫连夜坐上了去往广东的列车,无辜的茹简单收拾了下包袱也去了杭州,从此劳燕分飞,各自谋生。

那年茹二十一岁,被村里大喇叭的招工广告燃烧了,和邻村的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走的。那天天也是蔚蓝色的,人字形雁阵往南漂移,茹是其中一个。

都市间灯红酒绿,车来车往,繁华一如文件里最美的言辞,可这些与茹无关,徒增电子厂里的落寞和苦楚,闲暇之余她学会了郑智化的《水手》,常常能听她低声哼唱。一次下班后,女孩们身心疲惫,突然有人提出去歌舞厅玩,大家犹豫了片刻,便集体通过了。青是最美妙的武器,花枝招展的,杭州市区里多了一道靓丽的夜景线。

“茹,多喝点,今天这么高兴”分不清是谁不住的撺掇着。

不一会不会喝酒的茹就身体发热,头脑沉沉的,很多欢笑的身影若隐若现,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当第二天醒来时,只觉身体酸痛,全身赤裸裸的,环顾四周,房子里只有桌子上的一千块钱能解释昨天的。茹抱头痛哭,长发有几缕紧贴在了脸上。

“茹,反正你已经离婚了,没事的”安慰的人把话玩到了莫名的境界。

茹低头依旧流着泪。

“茹,给别人打工累死了工资还低,还不如……”

“滚,”还没等她说完,茹就大骂了起来,流着泪的你的脸。

茹对自己说着谎言,走进了沉沦,都市里多了层浓妆艳抹的麻木。

堕落天使

茹自此七年未入家门,七夕的月亮白白受了七年,后场的麦秸垛早消失了踪影,再也闻不到残留的香味。

大全离婚三年了,自己带着两个儿子,当又当妈,但苦日子还过得很习惯。他把积攒的钱置办了一个杂货店,现在也渐渐的成了气候。

已经七年不闻茹的踪迹,某一天一个同村的孩子打工回来带着一个重磅消息,瞬间在小村里炸开了锅。“茹姐现在好瘦啊,在一个小平房里,经常有陌生的男人进出……都快认不出来了”

茹的爹娘也在街里,连叹了几声,往家走去,身后的木门咣当直晃悠。

大全在自家的院子里徘徊,活像热锅上的蚂蚁,烟燃尽了也不知,烧到了嘴皮,“哎哟”一声惨叫,接着就是不住的叹气。

“大全,在家没有?”

“轩,啥时候回来的啊,快快,进屋,屋里暖和”大全忙拿出自己私藏的帝豪烟。

(轩和大全是关系很好的发小)

“大全,我就直说了,你把茹还是接回来吧,她一个人不容易”

之后两人陷入夜色一般的静默。

临走,轩补充了一句“我回来参加你们的喜宴”这是结束,也是开始。

第三天的早晨,当出现第一缕阳光时大全站在了茹的眼前,满头乱发夹杂着几丝新添的银色,

“你走吧,大全哥,我的情况你都看见了,你会要我吗?”茹扭过头去,用手捂住了口。

“茹,我接你回家了,等你十年了,我攒了些钱,跟我回去吧”大全用颤抖的手吃力的抱住了茹。

“大全哥,我回去,所有人都会戳你的脊梁骨的”茹有些失声。

“生活就像咱家的水龙头,只要你活动,就会川流不息”大全在回家的火车上安慰了茹,拍着睡着的爱人,像个小孩儿。

大全坐在酒席正中央,一个人呆呆的傻想,从不知道头顶的天空有什么好看的,可就是能融化他的所有忧愁

“大全哥,别发愁了,有你在,有孩子在就够了,一块吃饭吧”茹拍大可的肩膀的手落了空,小伙子敏感的闪开了,茹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在几秒钟后,又恢复了光泽。

“大可你去把你弟弟叫回来吧,吃饭,一家人”茹此刻还是甜蜜的。

正要动筷时,门外汽车声响了,走出一个辉煌的身影。

“轩”大全有些惊讶,“你不是在天津吗?”

“我说过我回来的”轩微笑着。

两个人的酒席,从这一桌滑到那一桌,又闪到另一桌,从日落到夜半。没有烦恼,没有复杂,甚至别了诉说。酒桌上趴着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茹和孩子也睡着了,夜如此安静。

“轩在那边安排好了,弄了个店面,让咱过去做点小买卖”

村西口,夕阳余晖正弄,洒在大全和茹的身上,后面跟着大可,前面跳着二可。

“行李箱咋这么轻啊,妈”不知道是哪个孩子突然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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