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年,静若千寻
——你说,梦境里,会不会有长长的电车,从蔚蓝的海面上安静地驶过?
当我们的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音乐,当我的世界安静得只剩下你。
当许多年前的我们站在今天温柔的夜空下,当若干年后的我们回忆起今夜淡然的月光。
当梦境里那一叶扁舟缓缓地漂过一片又一片海域,当山谷里那列火车驶向一个又一个国度。
当你的日志里再也不会出现我的名字,当我的邮箱里再也收不到你发来的未读邮件。
你还会不会穿着浅色的睡裙,徘徊在十七岁那年的樱花树下,任樱花瓣散散地落在你肩上,樱花雨沾湿你发梢?
你还会不会眨着琥珀色的大眼睛,微微嘟起小嘴,仰起头,让我给你擦额头上细小的汗,安静地让我抚摸你被风吹起的秀发?
你还会不会踏着满地的红叶,蹲在清新的篱笆后,逗一只懒懒的爱打呼噜的猫,或是冲着邻家那个睡在摇篮里的小宝宝扮鬼脸?
你还会不会穿得鼓鼓的,戴着一顶有两只长耳朵的帽子,在白茫茫的小街上蹦蹦跳跳着要我给你买冰琪凌,要我陪你去广场上放风筝?
她爱撒娇,她爱哭,她爱发脾气,她性格胆小。
她去到了一个不属于人类的世界,在那里,大家都管她叫小千。所有去过那里的人都忘了自己的名字,只有她,依然记得自己叫千寻。
她在那里一点都不讨大家喜欢,她被迫干很重的体力活,她在夜里偷偷地抹眼泪,她在心里默默地爱上了一个叫白龙的少年。
她时常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很多个夜里,她从睡梦中醒来,穿着睡袍走出小木屋,都惊奇地发现对面的城镇已被水淹没,那个世界,只要一下雨,就会变成海。每天熄灯后,外面就会出现一片蔚蓝的海。她就这么静静地靠着栏杆坐下,看着深蓝天空里的那轮皎洁的月,映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风吹过,漾起无数深深浅浅的波光碎银。每天夜里,都会有电车从蔚蓝的海面上驶过,长长的轨迹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细细的波纹。小小的千寻看着它渐渐驶远,最后消失不见。
后来,为了救白龙,她淌过清浅的海水,走了很远的路,乘电车去一个叫沼底的地方。
列车缓缓地驶过海面,激起无数洁白的浪花,车窗外,遥远的海平面上空,是大朵大朵漂浮的云,时而移动时而静止,迷幻而美丽。列车渐渐提速,驶过一个个荒芜的村庄。极目远眺,黄昏里,暗紫色的浮云下,无数奇形怪状的礁石一半露出水面,一半深藏海底。夜幕降临的时候,列车在一个叫沼原的地方停下,所有面目模糊的乘客都下了车,只留下千寻捧着两只小动物,和无脸男并排坐在车厢里。夜里的车厢空荡荡的,窗外,温柔的夜色里,不断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掠过,漆黑的夜风中,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风铃声,那么清脆,那么悠长,还带点小小的哀伤。车厢里的拉环寂寞地晃动着,怀里的小动物悄然进入梦乡。灯光柔和地照在脸上,在小女孩的侧脸上投下如梦般的浅影。
夜深的时候,电车在一片生满杂草和繁盛树木的岛屿上停下,千寻和她的伙伴们,终于到达了终点,沼底站。迎着昏黄的路灯,在满天繁星下,走入一个炊烟袅袅升起的小茅屋。温柔的夜色渐渐蔓延,只剩下院子里的灯笼孤单地被悬在门上。
最后,千寻解救了那个叫白龙的少年。就在她说出少年名字“琥珀川”时,所有的龙麟都化作月光下璀璨夺目的碎雨星辰。那个少年,有一个像神明般的名字:赈早见琥珀主。
故事的结尾,那个叫千寻的女孩子,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一切都仿佛只是个美好的梦境,却是那么的真实。
今夜,走在皎洁而温柔的月光下,我突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叫千寻的小女孩,许多年过去了,我们都渐渐长大,她是否也已经变得不再爱撒娇,不再爱哭,不再爱发脾气,不再胆小了呢?
那些安静的画面,如今在我脑中一遍又一遍地浮现。
其实,我们的人生,就像是在电车里的一段旅程吧?生命里,那些人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每一个站台,都是一场守候与离别。有些人提前下车,有些人坐过了站,还有些人,连末班车都未曾赶上,只好留在空荡荡的候车室里。车窗外,那些风景飞逝而过,在脑中留下一个模糊的剪影,最后终于被遗忘。
最爱的人,也终究会离我们远去。如同所有终究被淡忘的回忆。
有些事情,似乎从未发生过,如同一个奇幻的梦境,梦里,无数片落花飘落在深深浅浅的湖面,泛起细小的涟漪。有些从未出现过的风景,却深深地印在脑海,直至多年后都不能忘怀。
最后的镜头里,只剩下长长的电车在蔚蓝的海面上安静地驶过,车窗外,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风铃声。
槿年,静若千寻。那么安静,那么悠长,还带点小小的哀伤。
若渡11年12月8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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