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元故里行

2011-12-06 15:13 | 作者:流水无情 | 散文吧首发

近年来,解元故里在湖南省安仁县龙市乡已经炒得沸沸扬扬。特别是去年10月期间,县委、县政府及有关部门的主要领导、学者齐聚龙市乡,共商修复解元故居和谭氏书院事宜,使得解元故里更加炙手可热。为了见证解元故居和谭氏书院的近况,感受那辉煌的历史气息和古老的人文氛围,今年4月的一个上午,笔者利用工作队驻村之际,独自骑上摩托车,顶着烈日,从县城出发,沿着安龙公路,到达龙市乡后,会同友人一道经龙家湾,转龙渌公路,直奔解元故里。

提起解元,自然想到了我国古代的科举制度——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的一种制度。科举制从隋朝大业元年(605年)开始实行,到清朝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为止,经历了一千三百年。清代的科举制度分两个阶段,一是初步考试,二是正式考试。初试即为入学考试,考生无论年龄大小,首先参加县级入学考试,入学后称为秀才,只有秀才才有资格参加正式考试。正式考试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个等级。乡试为全省考试,及第者被称为举人,乡试第一名叫解元;举人实际上是候补官员,当地方官员空缺时,作为替补,但这个机会很少,也只能做到知县。会试是礼部举行的全国统一考试,及第者被称为贡士,会试第一名叫会元;贡士有了做官的资格,但官职不高,通常为辅佐地方知府负责教育方面的事务。殿试是皇帝亲自主持的考试,分三甲录取。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第一甲录取三名,第一名俗称状元,第二名俗称榜眼,第三名俗称探花。进士可以直接做官,一般都在异地做官,所以,很少见到本地的进士。能够集解元、会元、状元于一身者那是凤毛麟角。

解元故居位于龙市乡双泉村的下谭家,座西朝东。前面是自南向北流向的黄龙江,江的西岸矗立一棵千年古树,树干有四、五人环抱那么粗,盘根错节,枝繁叶茂,人们习惯称之为“重阳树”;后面是古树参天的象形山。我们过了黄龙江,沿着重阳树下的水泥路面而上,抬头便看到一栋破旧的品字形山墙房屋,上方书有“文献世家”四个大字,正中有一拱门。门前的禾坪里放着大堆的红砖,这时一位少妇从拱门里走出来。经询问,少妇就住在里面。

我们跟随少妇走进了拱门,只见拱门内是一厅堂。两根粗大的木柱矗立在厅堂的前端,与大门平行。柱子上方架着一根破旧的横梁,下方横靠着一条长长的木板凳,一端的凳脚已经残缺,另一端则用红砖垫着;凳的右侧留有一米许的通道。我们从通道走到里面,厅堂中央是一个长方形的天井,阳光从天井中洒下来,形成一条光柱,射到地面上;抬头望去,房顶上的椽瓦破烂不堪,似有掉落的危险。

随后,我们在少妇的引领下,沿着厅堂前右侧通道走进里屋,只见一位年轻的小伙子陪着两位长者正在打字牌。经打听,他们是一家人,年长的是父母,年轻的是儿、媳,还带着一个婴儿。我向他们介绍自己的身份,并告诉他们这里有我的几位亲戚,小时候经常来过,只是后来走动少了,疏远了。听到我的介绍,那位长者高兴地说与我的父亲很熟,这样,我们的关系拉近了许多。长者姓谭,70多岁,身材高大,看上去只有60出头。几年前从老师的岗位上退下来,在家闲着,没事时和家人一道玩玩字牌。

我们落座后,主人泡上茶。我们一边品茶,一边聊起了解元。谭老师说,解元名叫谭莹,字铭三,1842年出生在这栋房子里,1926年去逝,享年84岁。他自幼天资聪慧,在谭氏书院发蒙,光绪二年(1876年)进入岳麓书院读书,光绪五年中湖南乡试解元,人们常常称之为解元。他先后出任长沙、武陵教谕和广东遂溪知县等职。后弃官从教,致力培育人才,先后主讲于平江天岳书院,茶陵洣江书院,安仁宜溪书院,后受聘为岳麓书院西斋教席,晚年又回到谭氏书院授课,去逝后葬于后面的象形山。他一生从严治教治学,教学有方,受业学生中有谭延闿等许多名人。

“从我国古代的科举制度可以知道,举人只是科举的第一步,而从龙市乡走出来的贡士、进士也不少,大多没什么名气,为何一个解元却有那么大的名气?”我疑惑不解地问道。谭老师笑着回答道:“俗话说,父母以子女为贵,当老师的则以学生为贵。谭莹就一个教书匠,能有多大名气?他的名气来源于他的学生谭延闿。”

于是,谭老师讲起了谭莹和谭延闿的故事。谭延闿(1880~1930),字祖安、祖庵,号无畏、切斋,湖南茶陵人,其父谭钟麟为进士,曾任陕西巡抚和陕甘、闽浙、两广总督等职。谭莹在长沙任教谕时,谭延闿拜其为业师,两人从此结下了师生之谊。谭延闿后中进士,曾任两广督军,三次出任湖南督军兼省长及湘军总司令,授上将军衔,陆军大元帅,历任国民党中央委员会主席、国民政府主席、行政院长等职。谭延闿一直尊称谭莹为恩师,见面都得行跪拜礼。民国初年,谭延闿任湖南都督,是时乡里田税过重,民怨颇多,但又无可奈何。谭莹亲赴省城求见谭延闿,为民请命。由于服饰简朴,门卫不为通报,谭莹便托一外出厨师递进亲笔手书,谭延闿下令打开中门,亲自跪接,并为乡民减免了部分赋税,乡民十分感激。这一故事在当地传为佳话,其名气也与日俱增。古人云:“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谭莹作为一名老师,不仅用自己渊博的知识传授给学生,用自己高尚的品德感化学生;而且能够身体力行,为民请愿,践行了自己为人师表的信念,其行为可歌可敬,百姓又怎能忘记他呢?这也许就是其名气之大的由来。我不禁对这位老师肃然起敬了。

接着,谭老师谈起了我们所在的房子。他说,这栋房子是谭莹的祖宅,“文献世家”四个大字还是谭莹的长子谭毖甫亲笔所书。整幢房子有前后栋,土改时分给了他的几个兄弟及村里其他户。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周边的老房都已经拆除重建了,只有这栋房子未拆,但里面的住户大部分搬出了,目前还住着两户。因年久失修,房子早已成了危房。本想拆了重建,红砖也拖回来了,放在前面的禾坪里。去年10月,县里领导来这里视察,说这栋房子是文物,不让拆。但如何安置他们,又没有具体方案,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有明确的答复。看着谭老师一家人住在这样破旧的房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我也为这一家人的安全担忧起来,悬着的心不知道何时才能落下。

听说有块“朝议大夫”匾牌,我很想看个究竟。在小谭(谭老师的儿子)引导下,我们来到一间房里,里面摆放一些杂物,光线很暗,隐约看到一块木牌样的东西立在房屋一侧墙边。我打开相机的闪光灯,将木牌拍了下来,原来是一块金匾,上书“光绪二十七年诰封朝议大夫谭继镧”几个大字,这就是我所要见到的“朝议大夫”匾牌了。谭老师告诉我,清代从四品一概授予朝议大夫,金匾上的谭继镧就是谭莹的父亲。从这块金匾可知谭莹家世的显赫。

出于对解元的敬重,我想凭吊其墓地,便叫小谭作向导。这样,我跟在小谭的后面,来到屋后的象形山。这里古树参天,荆棘丛丛,墓地重重,根本找不到路。我们只好小心地从荆棘中穿行,绕过重重墓地,来到了一处用石灰砂石墙围成的墓地傍,小谭说这就是谭莹的墓。整个墓地不足10平方米,墓地上也是荆棘丛生,见不到碑文。听小谭介绍,上世纪八十年代墓地被盗过,棺木依然完整,盗墓者想从里面掏出些金银财宝,而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可见其后人对丧事的节俭。我在墓傍伫立良久,然后随小谭下了山。

谈起解元,自然不会错过谭氏书院。谭老师介绍,谭氏书院是谭氏的先人为兴办义学于1833年动工兴建,1834年竣工,前后三栋,为初级小学,四年级以下学生在该书院读书,五至六年级则到中心小学就读。谭莹是在这里发蒙,谭老师自己解放前也在这里完成初小学业。土改时,谭氏书院分给农民个人做住宅,书院也随之停止办学。因后来房屋改建,现在只剩下谭氏书院的牌坊。

不知不觉地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谭老师盛情地邀我们吃中饭,被我们婉言谢绝。谭氏书院距解元故居不过两百余米,但得横过黄龙江,还得绕过一段田塍路。我们告别了谭老师,直奔谭氏书院。

谭氏书院位于解元故居下游的垄中央,座北朝南。西侧紧靠黄龙江,江上一座水坝,叫毛陂坝,龙市乡所有的水流都是从这一水坝流向攸县渌田镇,主要灌溉渌田镇的水田。坝的上游50米处横卧着一座石拱,恰如长虹卧波。这座桥不知何时所建,桥面仍然完好无损,两岸村民从桥上通过,往来十分方便。我们从桥的东侧绕过,来到谭氏书院门前,眼前的情景正如谭老师所言,原来的书院已经基本拆除,只剩下了一座牌坊。大门前东侧木柱尚在,西侧的木柱则由新建的房屋墙壁所代替。一根残缺的横梁歪斜地横在木柱与墙壁之间,好象要掉下来似的。大门上的“谭氏书院”四个大字依然清晰可见,从这四个大字中足以见证谭氏书院昔日的兴旺。

离开谭氏书院,我们骑上摩托车,顶着烈日,沿着原路往回返。此时,我的脑海里尽显解元故里昔日的辉煌,仿佛听到了谭氏书院里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故里的一切是那样的久远而亲切,我也早已忘记了自己已是饥肠辘辘了……

(2011年5月于湖南安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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