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

2011-12-05 10:29 | 作者:つ 陌亦殇 | 散文吧首发

我和母亲吵起来,起因很可笑。母亲让我早饭后刷碗,我吃了饭就去看电视了,把这事忘了。母亲便从我忘记刷碗开始,讲到前两天看闲书被老师捉到,又唠叨我一直不听话,并举我小学时的例子开始论证。我低着头,窝一肚子火。母亲呵斥我,我毫不客气的顶嘴。母亲气愤之极,甩手给了我一个巴掌,流着泪说,你想气死我吗?我咬着牙,愤怒的瞪着眼,朝母亲走去。母亲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说,怎么反了,你还要打我吗?我哪有,只是捡起被打飞的眼睛。戴好眼镜,我只是冷冷的笑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走,远远的离开,死也不回来,再也不回这个家,他们都不理解我,我要走,走,现在就走。我转身出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个抠门的家,什么也没给我买过。我胡乱地装了几件衣服,数了数兜里的钱就往外走。我走到门口,不禁心里有些忐忑,折回来又往包里装了一把刀和其他几件觉得必不可少物品。外面谁要是再干欺负我,我就宰了他,装刀时我想。母亲本来一直闷在屋里,透过窗户看见了我的举动,冲了出来喊道,你往哪去?给我站住!我懒得理她,心里极其烦躁,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急,我跑了起来,把她落下了。在路的另一旁,停了一辆客车,我穿过马路就上去了。马路上车很多,当时一点顾忌也没有,撞就撞吧,死就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多少钱,我问售票员。售票员说,五十。这车票钱已经消耗了我差不多一半的钱啦,我有点心疼地给了售票员。我通过车窗外看到母亲也正跑着穿过车流,我不禁有些担心,随即又暗骂自己,为她担心干什么,她才不会关心我,我即使死了,还有我弟弟。这样想想不禁有些坦然了,转而又担心万一母亲要是找上车来把我拉下去,那可怎么办?我就太丢人了。想到这,我不禁希望车快点开。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辆客车之所以停是因为有几个客人中途下车,我刚坐下没一会,车子又发动了。我愣愣地坐了一会,才缓过神来,我还不知道这是开往哪的车呢。客气地向别人打听到这是开往天津的车。天津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可以拜郭德纲为师说相声,这恐怕就是我对天津的全部了解。我又往后车窗望了望,希望能看见母亲能开车来追我,如果那样的话就感动死我了,我一定会泪流满面地跟她回去,可惜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坐在车上,我一直都贪婪地朝外看外面的风景,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远门呢。道路旁的房子飞速后退,大多是一些商铺,我就注意那千奇百怪的商铺名。很快车子驶离了市区,楼房变矮了,很快又被郁郁葱葱的庄稼替代。看了一会风景厌了,便百无聊赖的坐着想自己以后怎么生活。路途漫长,车内气氛让人昏昏欲睡。邻座的人和我攀谈了起来。他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人,偏瘦,上身套着迷彩服,拉链敞开着,下面是一条牛仔裤,可笑的是他搭了一双破布鞋。这人告诉我他是到天津工地上干活之后,便问我去天津干什么,为什么一个人?我心生警惕,疑他心怀不轨,就撒谎说是去亲戚家。他又讲了很多自认为很了不起的过往,其中有一件好像是说他老乡曾做为工人代表,被温总理接见过,总理还和他这个老乡握手来着。我打趣道,不会回家激动的一个月没洗手吧。他哈哈笑了,谈论的兴致更高了。我却心里合计着,是不是坦诚的告诉他现状,跟他到工地上打工不然我怎么活啊?思前想后,我竟睡着了,生气发怒很容易让人失去精神的。等我发觉醒来,我第一反应是摸摸自己的口袋,还好钱还在,现在这不多的钱可是我的身家性命。扭头看我邻座的人他也睡了,又摸了摸我的包,还好也在。现在已经颇有悔意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呆在家里虽说受气可吃喝不愁吧,现在我可怎么办呀?思来想去没有结果,我就希望这车一直别停最好能开一辈子。我算体会到什么叫“天不遂人愿”了,刚迷迷糊糊想到这儿天津就到了。车门打开了,我磨蹭着恋恋不舍地不肯下,到最后司机催我下去时,我真想立马买回程票。不行,这么办太丢人了,我发了那么大的脾气,现在回去肯定少不了父亲的一顿臭揍。刚站在车门口,便被一撮人围起来了,一个个津味十足的向我吆喝“打车,打车”。我一言不发地挤开他们出去了,这是母亲教的,她说在外地遇到这种情况不要轻易说话,一旦你说话让人听出你是外地人,可能会遭欺负。人来人往的天津红卫车站,一个人傻站在大太阳底下,这个人就是我。我在车站门口犹豫了好久,差点就进去买回去的票了。可是我看到门口穿制服的保安,当时不知道,还认为是警察,看到他们排查人们的行李。我兜里还有把刀呢,万一被逮住是不是会送往派出所?想到这,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整个下午,我都游荡在车站附近,因为凭我的脚力根本走不远。我一直在留意商铺上贴的招工启示。理发师,没技术;**师,人家只招女的;导购员,缺少伶牙俐齿;厨师,我只会泡面…最后我不得不痛苦承认一个现实,靠谱的工作恐怕就是在餐馆里刷盘子。真是讽刺,要是我肯刷盘子,还会有现在吗?看到天色将晚,我想找一个住的地方。刚开始我想住旅馆,问了问就发现两大难题:第一,太贵了;第二,我没身份证。如果住旅馆了,我必将身无分文,这样我根本回不去了,我不能不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基于这样的考虑,我继续游荡。华灯初上,色虽美,我无心欣赏,肚子饿得咕咕叫。要吃饭,我对那些装潢精美的饭店连进去问问价格的勇气都没有,只好穿胡同钻巷子,哪穷奔哪,哪脏奔哪,终于脱离了这座城市繁华的外衣,进入它的内部。穷街陋巷,给我熟悉的感觉。一家外面挂着手写牌子“兰州拉面”的饭馆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才是我能消费的起的地方。走进去看到里面只有五张桌子,几个木墩板凳,一个小女孩在进进出出招呼客人,很明显这是个家庭餐馆。那些正吃饭的人清一色的是中年男人,衣着简陋,皮肤黝黑,喝的是大瓶的二锅头,我判断不是民工就是当地的农民。我点了一碗拉面吃了。吃完后我对老板说想喝一杯水,老板磨磨蹭蹭地倒了一杯,显然对我这种只吃一碗面还想喝水的顾客很不满意。我喝了一口,一股消毒液味,我说这是水吗?老板用当地话说了一句,我没听懂,看他的眼神,或许听不懂反而更好。我的嘴唇因为一天没喝水,已经干裂流血,那杯水我终究还是喝了。吃了饭,勉强饱了,出了门,我站在路上发呆。这会家里正在干什么,会不会在找我,父母会不会急疯了,或许不会…对家的思念此刻已经站了上风,倔强的不肯回去只是为了自己可笑的面子。从失神恢复过来,我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脚下是一条土路,路的那边是高高的堤坝,啊,有河。我意识到此,便到堤坝上。蒙蒙的夜色,借着路灯光,我看到这道堤坝下是另一条路,路的下边是斜坡,再往下才是河,看不真切,也听不到流水声。要不跳河死吧,一了百了,随即我又摇摇头,为这种想法不寒而栗。

路的那边有声音传来,是两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嘴里叼着烟,另一个带着黑边眼睛。把他们抢劫,反正我现在没钱,对,我有刀。我攥紧了水果刀,躲在一个不易被他们察觉的地方。他们近了,我又犹豫了,万一打不过怎么办?这附近可都是居民。想到这,我不禁又泄了气。最好是换个地方,最好是个单身女的,我又这样胡思乱想着往前走。这的楼应该是要拆迁了,很多房子都没人住了。我看到一个房子,院墙塌了半截,院子里荒草丛生,屋子的木门半掩着,木头的窗户纸都破了,一看就是没人住。我爬了进去。走在院子里,不知哪的猫迅捷地“嗖嗖”爬到树上,吓得我心扑通扑通的跳。走到一半,我就犹豫了,万一里面有人怎么办,要是住着一个傻子或者流浪汉我该怎么办?我又自嘲地想,我现在算个什么,谁怕谁呀。我把刀亮出来,又拿出手电,走了进去。地上全是垃圾,破鞋破袜子破衣服满地,这家不会是逃难吧。我进来里屋,一个大土炕铺着草席子,旁边立着一个镜子已经破了的旧衣柜。出奇的是墙上有一张天使的画报是半新的,在手电筒的光下这位长着翅膀的小天使,怎么看怎么像魔鬼派来的。想到这我心中不禁打个激灵,这会不会有鬼,虽然我接受的是马克思的教育,但是什么《山村老尸》之类的影片也看了不少。不想还好,想到这我总觉得手电筒照不到地方很可怕,尤其是背后简直是魔鬼狰狞。我坐在那土炕上,不停地念“阿弥陀佛”,又祈求上帝保佑,最后我又想起伊斯兰教的一句话“穆罕默德是唯一的真主”。在这种恐惧中,我握着水果刀,躺在炕上睡着了。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醒了。屋子的光线亮了很多,我发现屋里更脏,地上还有粪便和虫子。这些令我作呕,我检查一下没落东西变逃离出来。我翻出院墙的时候,一个正要上早班的女人看见了我,吓得加快了脚步。我来到堤坝上看日出。太阳缓缓东升,波光粼粼的水面把日影打碎了,弄得河面金灿灿的。这时有人在河对岸练嗓子,“咦——呀——”的声音此刻听着分外苍凉。木渔船的木浆一起一落地搅动着河水,不一会就停下了,撒下一张大网。一切都那么井然有序,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那么我呢,该干点什么?看着,看着,我的心变得柔软了。叹着气走出那间餐馆,我的钱又少了,还有六十。工作,我需要一份工作,我默默的对自己说。我举着头瞪着眼睛看四处张贴的小广告,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的,那是在电子厂工作,工资一千五到两千。我有点心花怒放,觉得工资不错。可是需要居委会的介绍,居委会在哪呢?我顺着上边的指示,在一个旮旯里找到居委会,却锁着门。我坐在台阶上等,抱怨着他们工知效率太低。来来往往的居民都好奇地瞅我两眼,终于有一个好心的老奶奶走过来问我在干什么。我就跟她说了。她说,小伙子,今天是星期天,你明儿在来吧。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没人呢。熬到了明天,我只剩下了买回的车票钱了。我不敢吃饭了,怕万一工作泡汤了,连家也回不去。这次有人接待我,是个地道的天津人。她问我年龄住址等,还拿来表让我添。可是还没来得及我高兴呢,她说让我拿身份证。我傻眼了,身份证我还没照呢。我苦苦哀求了许久,她不为之动心。她最后一句话是:没身份证不成啊,宝贝儿。后来这件事让我感激她好久,当时如果她同意,恐怕我就是个工人了。这彻底击败了我的信心,我像个斗败的公鸡一样回来家。坐车回家的车上,我又遇到那个去时邻座的人,不能说不是缘分。莫非这一切都有定数,我暗暗的想。我问他为什么没在工地上干活,他说那活儿不能干。他问我呢,我说跟亲戚吵架了。这倒不是假话,我吵架的亲戚,还不是一般的亲戚。到家了,我远远地观察着,没打算立刻进去。父亲照样和一个顾客说笑,看不出有什么悲伤。我有点生气,又有点失望,觉得如果他要是一副颓唐气象,至少能证明我在心里很重要。我已经三顿没吃了,站在太阳底下,我有点眼前发黑,终于彻底屈服了。不在乎我就不在乎吧,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怯怯的向家里走去。没有狂风暴,没有喜极而泣,父亲看见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啦”。好像我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去同学家玩了一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直奔厨房,然后就是昏睡。等我醒了,母亲坐在我床头。她看起来满脸疲惫,头发乱蓬蓬的。父亲说:“妈妈刚回来,她去天津找你了”。我低下头觉得该说点什么,却卡在了嗓子眼。母亲说:“对不起,我不该打你”。那一刻我在也忍不住了,趴在母亲肩上哭了起来。

评论

  • 莫离:漂亮啊我刚好有用 :-) +
    回复2012-10-25 21:24
  • 莫离:漂亮啊我刚好有用 :-) + o(∩_∩)o 哈哈 -.- 再接再厉啊
    回复2012-10-25 21:25
  • 莫离: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复2012-10-25 2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