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 觐 麦 加

2011-12-04 12:01 | 作者:海礁 | 散文吧首发

朝觐是伊斯兰教中规定的重大功修之一﹐各地的穆斯林每年长途跋涉去朝觐﹐就是对真主教诲的回顾﹐是敬畏之心的净化﹐永保纯洁。“真主以克尔白——禁寺————为众人的纲维。

那年天,天气不是特别的热,家中的小四合院被新开发的楼群包围着,房前的枣树叶子纹丝不动,屋里屋外显得的异常的闷。午饭后我习惯性地坐在枣树下乘凉,“母亲”(实际上是我岳母,自我母亲去世后我就一直这样称呼)在厨房里忙碌着洗洗涮涮,岳父独自躺在床上品味着沙哑撕裂的秦腔。不久,母亲从厨房中出来,解去围裙,用“汤瓶”洗了洗手走到树荫下。和平常一样我们母子坐在树荫下随意地聊起了天,说话间感觉母亲总有什么话要说,但有点犹豫。“我想去朝觐”,终于母亲说出了她的想法,我有点惊讶!六十多岁的人了,要独自去沙特朝觐,我不想再失去仅有的母性亲人——-我犹豫半响没有说话。最终母亲还是决定要去朝觐了。

因为工作的调动,我远离了母亲,不能时刻与她相伴。八月十五前,我出差顺路回到小院中,母亲不在,岳父说到女寺(专供女性礼拜的清真寺)中礼拜去了。正是晚饭的时间,但却无半点热饭可以下肚,我只有亲自动手了。走进厨房还是那么整洁,但现实让我愣住了,往日丰盛的厨房现已凋零,稀疏的几根绿色散乱地躺在菜篮中。我告诉岳父要多吃点蔬菜,他笑着说“老了,牙不行,吃菜总塞牙缝,有些菜嚼不动”。我凑合着做了晚饭,母亲挎着布包回来了,看到我很高兴。晚上我无意间翻开布包——-厚厚的“经书”和磁带,此时我明白了饭桌上硕大的老式录音机是干什么的了。母亲告诉我她已经正式报名了,估计要排到两三年以后,现在抓紧补习往日落下的“礼拜功课”。

和往常一样,每次出差或节假日总要回去看看母亲,厨房依然不会丰盛,肉也很少。有时想给买菜的交上一年的定金,按时给供应蔬菜,但只能想想。没有办法,每次走时买上一堆各样的蔬菜,将肉分成两种,一半搅成陷,一半留着切块。再三叮嘱要多吃菜,要吃肉,否则营养跟不上,再给把钱留下。“而母亲每次总是说“别买了,老了老了,牙不行,吃肉嚼不动,对菜没什么胃口,五八年时绿菜汤喝多了。你们都挣钱也不容易,孩子大了上学干什么不用钱”。就这样三年多的时间,为了积攒朝觐费用,为了减轻儿女们的负担,母亲节约了所有该节约的和不该节约的。录音机换成了复读机,操作的比我还熟练。我不在的日子又会是什么样的,我不愿去想,也不忍心想,但我后来义无反顾地支持母亲朝觐,虽然家中其他儿女们一直反对。

“凡能旅行到天房的,人人都有为真主而朝觐天房的义务。主啊!我们响应你的召唤来朝觐了”,

2009年9月的一个晚上,母亲打来电话,特别激动地告诉我名额下来了,有她。她今天已经将费用交上了,现在就等着检查身体、打防疫针、准备一些生活用品,说话时高兴地就像个受了表扬的小学生一样——-那份骄傲。母亲用自己的勤苦节俭交上了第一笔朝觐费用。

盼望着,盼望着,母亲的电话打得更加勤了,一会让我查“禽流感”的防御;一会让我查沙特的气候;一会又让我查出国后电话如何打……。倔强的母亲干什么都是亲自去办,所有朝觐出国手续都是自己跑着办,从街道办事处到伊斯兰教协会再到宗教局,就怕影响打搅在身旁的儿女们的工作。每次办完一件事情后,晚上总要给女儿打个电话,顺便问问我一些问题,而我实际上好多问题一无所知,只好到网上查阅后再告诉她。

2009年10月25日,正式通知下来时,我和妻子回到了平凉的“家”,那个久违了的小院。大枣树已枝干叶落,偶尔挂在树梢上有几个小枣,红的扎眼扎眼的。小院中没有了往日的清净,刚进院门就听到屋里传出阵阵爽朗的笑声。亲戚朋友们三三两两到家中,为即将踏上朝觐旅途的“哈吉母亲”送行。看着母亲有些蹒跚的步履,我心中涌起阵阵伤感。多年前守候在将要离去妈妈身边,轻声呼唤着“妈妈”,然而呆滞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生的期待,微微蠕动的脸颊无法再次将所有的“唠叨”倾诉,枣花飘着淡淡的清香,在郁郁葱葱的绿叶陪衬下,米黄的小花安逸地躺在枝繁叶茂中。妈妈安静地走了,那是在我刚懂得亲情母爱时候。从此所有的母恋和关怀在悄然中由“母亲”所承担,而今两鬓斑白的母亲,怀揣着坚贞的信仰,带着活着和逝去人得祈盼,独自履行一生的承诺——-到异国他乡去朝觐。欢笑的背后是我犹豫和惴惴不安的担忧,因为对于六十七岁的老母亲这是一场生与死的考验。

幕降临时,天空繁星四起,月亮羞涩地露出了半脸,小院中充满了喜庆和前所未有的祥和。儿女们放下了一天的忙绿围坐在母亲身边,看着那张慈祥已久的笑脸,想象着麦加的神圣和沙特的繁华,操心着饮食是否适应,气候太热又如何。妻子和孙女要让母亲给带点“香水”,儿子说要带点“黄金”,硕大的履行箱沉甸甸的压在我心上无比地沉重,母亲说“搬不动给点小费雇人扛”。夜在静悄悄中将所有的喜庆润入到每个人的香。

主啊!你是平安的,平安只来自于你,祝众使者平安!一切赞颂,全归真主——众世界的主!衷心地祈求安拉赐予母亲平安。

2009年10月28日,当晨曦的“班克”声响起,母亲在家中做完了小净和大净的洗礼,虔诚地顶礼向西膜拜,祈祷真主的恩惠赏赐,祈求朝觐事业的完全端正,平安。

往日清晨寂寞的街道在这一时刻变得无比的热闹,所有的颜色被攒动不息的洁白——-盖头和帽子所覆盖,警察们忙碌着维持着纷乱的交通。人们携老带幼赶来为“哈吉”们送行,相互间拥抱问候着“塞俩目”伴着一声声沉闷的汽笛,在阿訇们朗朗的祝福、祈祷颂词声和亲人们的抽泣声中,带着全城穆斯林的期盼,“哈吉”们踏上了朝觐的旅途。我陪伴着母亲送最后一程————到兰州乘飞机。

兰州的日子暂而焦躁。在混乱中将母亲安顿到宾馆,回过神,原来整个宾馆全部为朝觐接待,和母亲同住的是个农村老太太。第二天早晨我从宾馆起身到母亲房间去,敲门进屋后母亲一人在,她早已做完晨礼吃自己从家中带来的“锅盔”。我带她出去吃饭,她不去,却带我到卫生间看。原来农村老太太不知道卫生间的水龙头如何用,整个屋里被水淹了,混乱不堪。我叫服务员收拾,她说不用自己整整。正说话间,农村老太太回来了,一见我满脸的尴尬,好像做错事一样,我赶快解释并教她如何使用卫生间的所有设施。我有意识的打量了一下身边的老人,皮肤黝黑,额头布满了邹纹,两鬓白发,枯廋的双手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身材清廋。交谈中我知道她家住在塬上,家中主要产业是养殖黄牛,此次朝觐老两口一起去麦加,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面对即将陌生而崇高的旅途,喜悦的脸庞上目光显得忧郁而茫然。

短暂的培训和准备后,早晨母亲告诉我,说她想到清真寺做个礼拜。当日的阳光揭去大地上最后一点风霜后,我带着母亲来到了小西湖。母亲穿着特制的朝觐风衣,走在街道上引来无数人得好奇和羡慕。在穆斯林夫妇的引领下我和母亲步入“小西湖”清真寺,正是中午礼拜时。寺上的老人们特别的热情,所有一切都考虑的特别周到,在两位小姑娘的陪同下母亲做完了午礼。出了清真寺,走入一个面馆,母亲想吃点面,听说沙特没有面食。老板看到我们特别的热情,问长问短不停地赞颂着母亲的信仰和坚强

2009年11月1日清晨的宾馆充斥着莫名的焦躁,目送母亲登上大巴时,我干涩的目光中湿润了,送到机场那一瞬间,想忍住泪水不说再见,但还是挥出了再见的手。遥望消失在蓝天中的飞机,那是一个蓝的让人忧伤的天,默默地在心中诉说着埋藏在心中已久的思念回忆在身边点点滴滴,满目是积蓄已久的眷恋。

妈妈,祝福你平安!。

主啊!祈祷您给予妈妈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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