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2011-11-30 20:28 | 作者:梅兰 | 散文吧首发

小镇,只要提起柿子坡上,没有人不知道的。

柿子坡上有12根高而粗壮的柿子树,三根是王姓人家的,9根是外婆家的。外婆家的柿子树粗壮、苍老,黑黑的躯体,根根树皮粗糙开列。一看,就让人想起:经历岁月的老人。

母亲、二姨先后都嫁到了离小镇较远的山村。父亲、姨夫都在外地工作。母亲和二姨在山村实在是过不惯,有了孩子后,她们毅然决然的先后回到小镇外婆家。那时外公是小队队长,加之外婆口才出奇的好。因而大队、公社几次想把母亲和二姨从小镇上清理回去,都被外婆的非凡的口才挡回去了,还在小队扎下根,还分了土地。就这样,我家五口,二姨家三口,外婆家六口人就住在一起了。人多,母亲厨艺好,就留在家里看孩子,做家务。外公、外婆、二姨、舅舅、舅母随生产队劳动,挣工分,一大家人其乐融融。在那最艰苦的年代里家里有这9根柿子树,生活相比之下就好过多了。

天,柿子树枝繁叶茂。花,淡绿色,朵朵似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花没脱落,小小的柿子就顶着小帽子,站满枝头。日子越长,小小的帽子就遮不住它的脸了。整个天,柿子顶着帽子躲在绿叶间,同绿叶儿们一同长大。柿子太多,一些柿子就在树上待不住了,从高高的树上,跳了下了,因而树下就有好多没成熟的柿子。

炎热的夏天一过,个别柿子就涨红了脸,在绿叶和同伴中格外抢眼了。放学,第一件事是拿着长长的竹竿,尽管举不起,也要试试。来到树下,把低处那些红透的柿子用竹竿请下来。轻轻剥掉一层薄皮,用嘴一吸,香甜的汁液触着舌尖,美味可口,吃着红透了的柿子,有说不出的喜悦。

用不了多久,外婆搬出家里四五个大坛子,洗得干干净净的。这时,舅舅就回摘回几大背篓柿子。外婆就一层柿叶一层柿子把几大缸装的满满的,再灌满青水,密封好。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每天放学回家,我都要到大坛子旁边转几圈,嗅嗅。20多天后,瓶口酸气冒出,外婆说:可以吃了。那些原来苦涩之极的柿子,已经变得又脆又甜,让我匮乏的童年变得有滋有味。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家的柿子就出现在市场上了。

吃完泡柿子,枝头的青柿也渐渐变黄。柿子树太高,我不会爬树,就拿着家里的长长竹竿,在几根树下转游,看看有没有熟透的柿子。有时判断不准,摘下的柿子不熟,就放在树叶或草堆里。每天放学,就伸手摸啊摸,希望硬柿子早日变成软柿子。柿子似乎和我作对,总不变软,每天去摸上几遍,硬柿子也被我们捏软了。捏软的柿子,不好吃,没有柿子本来的甜味。

有时我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把有点翻红的柿子上全身扎满眼,放在火塘里慢慢烤。被火烤的一面,不断从扎的眼往外冒水。等烤好了,吹去灰,剥了皮啃,甜味中有淡淡苦涩。

霜降过后,树叶开始凋零。黄柿子慢慢被秋风染红了脸蛋。柿叶,红中透绿,绿中带黄,一片片随秋风飘落,当你想要留恋那一树红叶,它却早已落光,只剩一树的柿子逼你的眼。红透了的柿子,挂在枝头很是惹眼。

的到来,满树挂满了金黄的灯笼。这时,外爷就开始打扫板楼,到处找稻草。好的长的稻草捆成一捆。其余的稻草平平的铺在板楼上。等这些工序都做好了,就开始摘柿子。

摘柿子是最辛苦的。我们家也只有舅舅会爬树,所以每年摘柿子的活就归他了。吃过早饭,舅舅拿两根棕绳,扛着长长的梯子,外公扛着长长的竹竿和提着一个系好绳子的背篓,外婆、舅母背着背篓,我和弟弟们跟后面。到柿子树下,舅舅将一根长长的棕绳的一端系在背篓口,另一段系在腰间,另一根绳绕成圈斜跨肩上。梯子靠在高高的树干上,先借着梯子上一定高度,再借助树枝往上爬,有的地方没有树枝,就在树干上钉上能攀爬的铁钉。到合适的地方,选好树丫骑着,将绳把自己困在树杆上,这样就安全多了。把背篓悬挂在离自己很方便的树枝上,一切工作就绪,就开始用竹竿摘柿子了。

这时,外爷、外婆将树下打扫干净,用树叶围一个坪。弟弟们在树下玩。没多久,舅舅慢慢放下装满柿子的背篓,外婆接住背篓,将柿子轻轻的倒在树叶坪里。弟弟们这时最“勤快”,看见有熟透的柿子,就抢,抢过就是一口。婆婆将样子好的,较大点的柿子留够柿子蒂上的枝丫放在一边。其他的柿子放进大大的背篓里。背回家的柿子,轻轻的倒在铺满稻草的板楼上。为了让柿子熟透,好吃。爷爷就到很远的山里找野梨。又小又硬的野梨根本没发吃。爷爷将野梨均匀的散放在堆满的柿子里,爷爷说,这样柿子熟的快,好吃。

晚上,婆婆、母亲、二姨、舅母用专用刮柿子的用具有顺序的刮柿子皮。爷爷、舅舅,一边搓草绳,一边将刮好的柿子蒂上的枝丫强在两股草绳中。没根草绳上集20多个刮好的柿子。等柿子刮完,系好。就架在屋檐横梁的树干上。挂在屋檐前的柿子很诱人。剥皮的柿子放到阳光下暴晒,只需几天就晒软了,随着水分的流失,柿饼渐渐软了,就取下来。把它捏成扁圆形。捏时不能太用力,不然形状不好,还容易破。捏好的柿饼串再挂回原处风干。日晒露三四周后,咖啡色的柿饼外缘,开始渗出淡淡的柿霜。开始时若有似无,后来像抹上去了一层白面。我们都愿意捏柿饼——不仅可以偷吃柿饼,还可以偷舔柿霜。柿饼晒得差不多就和刮下晾晒的柿皮一起收拢,又一阵久焐。这时焐出的柿霜就更多了,我们偷偷舔食的机会自然也多了。

柿子树上还会有些柿子高悬,那是留给那些雀做食物。冬天,各种鸟雀、树围子(果子狸),瞅准了树上剩下的果子。那时节,鸟儿们展开一场柿子争夺战,争斗声声传来,偶见羽毛落下。占到枝头的它们,惬意自得地啄食甜蜜的果肉。夜晚树围子(果子狸),爬上树,一夜就可以把鸟儿一季的食物吃光。

小镇,最热闹的时候是交流会。那时的交流会上买卖牛的多。所以,我们叫交牛会。这也是我们家最忙的时候。全家动员,大人们背着熟透的柿子到处买。小孩在门口卖,簸箕里摆好柿子,等过往人来买。晚上,大家卖柿子的钱全交给外婆。外婆也不数数,就一股脑放进抽屉里,上了锁。几天的交流会,熟透的柿子就卖得差不多了。腊月我家的柿饼就上市了,直到过年前,柿子才完成它所有的使命。

我们一大家子,就是靠着这九根柿子度过了那个艰难的日子。

如今,柿子坡徒有其名。没人照料,没人摘果,渐渐的有几根树枯死了。枯死后的柿子树只能当柴了。剩下的两根柿子树半死不活孤单的长在柿子坡上。大部分树枝干枯,叶子稀疏,极少的柿子挂在枝叶间,显得干涩,懊丧。望着稀疏干涩的柿子,我的心一阵一阵地揪着痛。

常伫立枯树下,久久不愿离去……

评论

  • 水湄之滨:柿子红的时候,有如一个个小红灯笼挂在枝头,诱人的很…… 很想尝尝作者说的烤柿子,是何等美味。
    回复2011-12-01 16:47
  • 雪频:我家有一棵柿子树,第一次结果结得虽少,但都挺大,很甜,第二次数量多了,个儿就小了。现在旁边桔子树、石榴树、茶花、海棠树一个个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拼命往上生长获取阳光。可杮
    回复2011-12-02 1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