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2011-11-26 23:32 | 作者:品茗 | 散文吧首发

爷爷今年七十五了,身体越来越差,我和弟弟多次去老家动员他来县城和我们住,都没成行。清明回去飘纸,连哄带骗,连拉带扶,终于把他架到了车上,在他不情愿而又抑制不住的幸福里和我们来到了县城。实现了我和弟弟的初衷,当初我和弟弟把房修在县城,一是为了让长辈们晚年有个好的居住环境,病了方便医治,想吃什么都能买到(因为老家离县城有六十多公里,偏远,交通不便,买什么都难。);二是让未来子女们有个好的教育环境。婚后,把长辈们接到县城的想法越发强烈。没长辈在身边,老感觉不踏实。特别是爷爷,从小我受爷爷的影响大。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爷爷都给了我很多潜移默化的影响。爷爷的自立与坚强宽容与仁慈,勤奋与坚韧都让我一生受用。

爷爷的童年少年

爷爷的童年是不幸的,刚记事,爷爷们姐弟三人就被国民党抓了,原因是我的曾祖父和他的几个哥哥弟弟组织了一支一千多人抗日反蒋队伍(《紫云大事记》一书里有记载),国民党多次对他们进行围剿未果,于是抓了我爷爷姐弟三人,威逼我曾祖父投降,为了保全我爷爷们,我曾祖父明知此去不能生还,还是毅然决然去投降了国民党,后被杀害于紫云。用他唯一的一次生命换取了我爷爷姐弟三人的再生。伟大的父就在我的族史里上演。曾祖父被杀后,爷爷们姐弟的厄远开始了。我曾祖父有两房:一房是我的吴氏曾祖母(爷爷的亲生母亲):另一房是氏曾祖母(我曾祖父的幺房)。夏氏泼辣、骄横。吴氏软弱、怕事。

曾祖父遇害后,我的吴氏曾祖母忍受不了夏氏的欺辱,忍痛抛弃了爷爷他们姐弟三人改嫁,夏氏曾祖母不让吴氏曾祖母带着爷爷他们改嫁,一旦爷爷他们跟着吴氏曾祖母改嫁,曾祖父留下来的田地就随着爷爷他们带走(传统的父产子继),夏氏为了留住田地,只得留下爷爷们。可以想见吴氏祖母的软弱,夏氏祖母的骄横。在后来的日子,爷爷们跟着这样一个泼辣、骄横的后母可以想见是度日如年。后来我听说,夏氏为了买鸦片抽,卖田地,我爷爷是长子,要他压了手印买卖才能有效。夏氏让我爷爷压手印,聪明的爷爷不压,夏氏用扁担对我爷爷姐弟三暴打,实在难以忍受后,他们就跑去投奔他们的亲生母亲。80年代中期,我都记事了,改嫁的夏氏来到我老家那地方,我母亲邀请她去我家坐坐,事隔几十年了,她都很难为情。可以想见她当初对爷爷们的刻薄。但这一切爷爷只字未提。前年,听到高寿的夏氏去世,爷爷还让我父亲和我叔叔去悼念

爷爷们的继父嗜酒,吴氏曾祖母又生性软弱,酒后经常打骂吴氏,在那里也无法生活,于是曾祖母就无奈地带着爷爷他们姐弟三来投靠一本家,在好心本家的帮助下,借住在他家的厢房里,爷爷们开始了艰辛的少年时代。十二岁的时候,为了挣钱养家,爷爷就和姑爷爷挑蓝靛(做蜡染的染料)到罗甸去卖,从老家走到罗甸别说还要挑上几十斤重的东西,就是一身轻装都要走几天,而爷爷当时只是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少年,还要负重几十斤,在加之是战火纷飞的年代,恐惧、饥饿、劳累都无情地压在了这个十二岁少年弱小的肩上和心里,这一切是今天的我和未来我的子女都难以想象的,但爷爷就这样扛过来了。

爷爷的青年

真是“祸福相依”,来投奔吴氏,没带来土地,留给了夏氏。解放后,划成分,成了贫农。民国时期爷爷读了两年“四书”,那时识字的人很少,聪明好学的爷爷解放后就去做些登记的事,不久就在公社里工作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兴起批斗干部,于是“革命”派约我爷爷和他们一起去批斗公社党委书记。我爷爷意识到这是一场政治运动,总会过去的。再则,这书记也是一个勤政、务实的书记(在“农业学大寨”的时候,他带领乡民在我老家兴修水利,把水引到山上,把山改成梯田,沟下是田,沟上栽树,打造“山上是银行,山下是粮仓”美好构想,后因文化大革命而中断。),不应该去残害他。就这样,爷爷没伙同他们去斗书记,于是,他们把爷爷打成了“保皇派”拉去和书记一起批斗。后来听我亲戚们说,当时他们批斗爷爷是很凶残的,把爷爷的手捆绑后,在爷爷的脖子上挂上一块大石头,用苦蒿(一种俱苦又臭的植物)包上马屎,然后他们在撒尿浇上,再让我爷爷用嘴含上,在太阳底下晒昏倒后还要拳打脚踢。这一幕幕在我父亲幼小的心里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1969年,爷爷生病,到贵阳医学院治疗,因无人照料,未愈而返,终身留下了残疾,80年代,病休回家。直至今天拐杖为伴,药不离身。当我们说可能是文革的时候埋下的祸根时。他说:“是自己身体不好,体质虚弱所致。”当我们每次问及他文革时被批斗他的情况,他总说:“都过去了”。再问他,难道一点都不怨恨或责怪那些当年批斗他的人。他总平静地说:“那是运动,不怪人家”。爷爷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几十年来,他一直都是很平静而友好和那些批斗过他的人相处。我最小的姑的父亲就是批斗我爷爷的其中之一,但这一门婚事我爷爷没提出过任何反对意见。这是一种怎样的胸襟。

爷爷的这份宽容赢得了左邻右寨尊重,也在启示着我……

爷爷的中老年

爷爷给我们的财富不仅有精神的,中老年时还给我们创造了一些物质的财富。病休回家后爷爷就一直为我家在守杂货铺子,所以母亲就可以在家干农活,在一家人辛勤的努力下(我和弟弟也不例外,每天都要割草、捡粪、采猪菜等),每年家里的收入都还不少,每年都卖一匹马、一头肥猪、几百斤油菜、很多的鸡和鸡蛋。这一切,如果没爷爷守铺子,母亲就不可能去统筹安排这一切。

现在想想爷爷当时守铺子的情景,艰苦而惊险。我家的铺子是一间盖瓦的小木屋,来透风,夏来漏是常有的事。记得有一年刮大风,把邻居家盖房子的东西刮跑了,正好刮在离我家铺子不远的地坎上。爷爷早上起来看见,庆幸没刮在我家铺子的屋顶上,如果刮在,爷爷就被打死了,直到现在爷爷才说起这事,说起来都还心有余悸。爷爷就这样苦熬了近二十年,直至我和弟弟顺利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爷爷才真正退休。

老年的爷爷虽然身体不好,腿脚不便,但自己的事总习惯自己做,不愿麻烦子孙。其实我们做孙子的也在尽可能地为他多做些,早晨起来给他倒倒尿,下班回来给他做点好吃的,经常给他洗洗衣服,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有高堂在真的很幸福!他给你很多很多,贫富不变、荣辱不惊、泰然面对生活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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