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我松开了您的手

2011-11-26 16:39 | 作者:黄昌业 | 散文吧首发

八月的粤北小山城,原以为像往年样与秋如期相约:缀着绿意的落叶,带来初秋的凉爽清明;淡薄的微明清风,让人渐渐沁怡心扉。

可此时的我,全身却涌动一股垂死挣扎般的燥热,是末还是初秋?在这混乱的季节,纠结的心,无以明状,跌入了无助的深渊。抓不住枝头的那片夏末绿叶,触摸不到初秋摇曳的那份清凉。

抬头仰望,天高云淡,低矮处满目阴霾。推开父亲病房里的窗户,玻璃热烫的,扑面的风,夹着有夏目那种所向披靡和凌驾一切的热气,吹散了、也吹皱了空调导出来的微微凉风,病房里兑满了热量空气,气温依然居高不下。病床上的父亲,虽然不是垂暮之年的人,但病魔缠身许久,已是风前残烛,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

自从父亲生病以来,已转战省内省外医院医治,可病情却日益加重。这是父亲第三次入住医院了,也是我们兄弟姐妹为延续父亲生命所作的最后努力。再次病发,医生说他们也已无回天之术了,在ICU重症室抢救了三五天了,父亲依然重度昏迷不能进食了。左右脑全面梗塞瘫痪,引发腿脚和肌肉高度抽搐,本已瘦如躯壳的身体,被折腾得就像一根枯萎的弯曲树杆,横躺残垣,面若枯草。

父亲打着吊针,鼻孔插着大大小小的氧气管,时不时还要按住父亲颤抖的身体,减缓他的疼痛。看到曾经健壮的父亲如今被病痛折磨成这个样子,一种无奈绝望哽咽着哭泣,没有泪水痛彻心扉。父亲历经苦难,大自然赋予他形体,生活却劳顿他一生。发黄的手指,多日没抽烟,仍有淡淡的烟熏味,脚趾间残留的泥土,相伴他生命中的每个步伐。看着父亲,汗渍斑斑的胡子没有了色泽。眼前的父亲,倾刻是那么孱弱,那么单薄,眼角干泪,悲悯生命如此脆弱。

医院频频下达病危通知书,劝喻家属转入普通病房,或出院回去作后事准备。面对生死判决的通知书,我不愿相信父亲生命已将至尽头,没有力气画押签字,给深如山的父亲划上生命的句号。我更愿期待有奇迹出现,垂爱父亲生命。或许医生是尊重家属请求,给我们心灵抚慰,又给父亲做一次更为深度的检查,一样的判决其实是我们意料之中的。

叶落归根,魂归故土。医院的救护车已在住院部楼下等候,送父亲上路回家。这样的决定是对生命无助的呐喊,是悲愤生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枯黄。父亲从检查室了直接推了出来,在抬父亲上车时,又一次碰触到父亲的手,风中之烛的父亲,冥冥里突然紧紧抓住我的手,似乎在用尽他一生残存的力气。此刻,他不再是一个老人,更像是一个无助的孩童,对生的无限眷恋,对回乡路的无尽惘然。可瞬间即逝,手心里父亲的那只手,慢慢在滑落,指尖划过手心,粗糙又微凉,一种沁心的凉,顺着我的血脉传递开来,直渗到我心底起深处,截痛背骨和脊梁。心和心的希望,在松开父亲手的那一刻时,跌落在一种遥远、用尽来生也无法抵达的寒冷黑洞。父亲,请原谅我松开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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