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荷塘

2011-11-24 09:29 | 作者:金明的网世界 | 散文吧首发

故乡变迁数十年,因为面目非故,常常使我惆怅不已,然而,故乡的荷塘却让我十分留恋。

在我的记忆中,故乡是一个被几十上百口大大小小的堰塘环抱其中的小村子,那时,大大小小的堰塘都长满了荷莲。每逢暮,荷塘到处嵌满了绿色,随着季节的脚步,这些令人陶醉的绿一天天地变大,一叶叶地变大,到季的时候,片片叶叶的绿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堰塘,连堰塘的旯旯旮旮也没空过。荷塘绿了,田野绿了,村庄绿了,地里的庄稼绿了,村人们沉浸在绿色的世界里。路过荷塘的大人小孩们随手摘一片荷叶,覆盖在头上,随即,阵阵清香就沁入了你的心肺,阵阵清香象小虫儿直钻你的鼻端,钻得你痒痒的,望一望满塘的绿荷,望一望从荷扇上折射的阳光,你忍不住了,想忍都忍不住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打了出来,惊飞了几只落在荷叶上的小,叽叽喳喳地叫着往另一隅荷海中飞去。

密密疏疏的荷叶,翠绿了堰塘,荷叶下面,是清澈洁净的水,水上漂着些青萍、红萍、紫萍,零零落落的,做了绿叶碧水的衬底。这时节的荷塘,是绿色的世界,而绿的荷塘张扬着生命的魅力。

错落有序的荷叶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生存网,网上张开着成千上万的小嘴,吸吮着大自然的阳光露,网下浮生着一些无忧无虑的小生命。有穿行在荷叶荷梗间的知名或不知名的小鸟、飞虫、蜻蜓们,有在碧水中自由自在遨游的鱼儿、吓儿、蛙儿、蜢儿、蟋儿们,有附在荷叶荷梗上的螺、蚌、龟、鳖们等等。就说蛙吧,起初的时候,它们还是蝌蚪的时候,聚成黑乎乎的一团,一会儿游向这边,一会儿游向那边。那时,水中有一种鱼叫黑鱼,专门吞食小鱼小虾之类的生物。有时,碰到黑鱼袭击,小蝌蚪忽的一下就散开了,等到黑鱼走开后,呼的一下又聚成了黑团团。蝌蚪慢慢长大就成了蛙,长大的蛙其实不是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青蛙,那种蛙有好多种颜色,好多种花纹,有的嘴巴、身子、眼睛甚至包括跳跃爬行姿式或叫声都不一样。荷塘里的蛙有好几种,有绿色的、有淡褐色的、有赭黄色的、有金黄色的,还有墨绿色的,赭黄色和金黄色的蛙很相近,蛙身精瘦精瘦的,背上有两道明晃晃的金线,身上是一圈一圈金色的纹,显得十分耀眼和高贵。蛙时而趴在荷梗上,时而静静地蹲在荷叶上,睁着又大又亮的眼睛,既专注又入神,看着看着,忽然嘴巴一张纵身一跳,一只蚊虫就到了肚子里。哇有的喜欢静,有的喜欢动,有的怕人,有的不怕人,有的喜欢叫。怕人的蛙看见人挨近了,就一蹬腿,高高地跃起,又高高地落下,“扑嗵”一声,“掉”进了水里。不怕人的蛙,即便你挨近了它,它也木木的,瞪大了眼睛望着你,一动也不动。喜欢叫的蛙,白天黑叫个不停。尤其在夜里,“呱呱呱”叫得更欢,叫得你烦了,往它叫的地方扔一土块,它就停顿一下,一会儿它又“呱呱呱”地叫开了,而且比先前叫得更响亮。

荷塘里水洁净而又丰富,滋养了很多水生物,最多的当然是鱼了。鱼的种类很多,最多的是鲫鱼、黑鱼、鲤鱼、黄鳝鱼、刁子鱼,还有两种小鱼村人们叫的“死亡皮”、“郎母子”。“死亡皮”形状象鳊鱼,最大也只能长到两寸长,“郎母子”还小些,永远也长不大,这两种鱼繁殖能力强,长得慢,又长不大,因此特别多。荷塘里的鱼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乌头乌脑,在水里头十分有劲,再就是十分干净。从荷塘里弄上来的鱼,开膛后鱼肚里几乎没有什么鱼粪之类的东西,鱼肚十分透明,象一根细细的塑料管,野性十足又纯净的鱼做好后的味道十分鲜美。

夏天的傍晚,荷塘尤其迷人。荷塘四周,凉风习习,清香缭绕,村人们三三两两,或倘徉塘头堰角;或躺在荷叶铺就的“凉床”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眯着眼小憩片刻;或指指点点那含苞的荷蕾和那绽放开来的红白黄色的荷花。而此时,荷塘既是村人们休闲的场所,也是蜻蜓们聚合的地方。但见红的、黄的、绿的、黑的、白的、花的和大小、模样不一样的蜻蜓从四面八方飞来,象是早就约好的,和夏天傍晚的朦胧暮色一块拢过来。五颜六色的蜻蜓有的在荷塘上空展翅飞翔,盘旋舞蹈,有的在荷叶上、荷花尖上、草茎上歇着,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荷塘的这一番景象,把我的心都陶醉了。

不知不觉中,秋天来临了。荷塘的绿变得厚重了,栖息在荷塘的鱼们、蛙们、虫们仿佛没有了从前那般活跃。忽然有一天,人们看到荷塘里到处是散落的凋荷和渐渐膨胀起来的莲蓬,原先绿得发光的荷叶上有了暗褐色痕迹,一切迹象表明,荷塘到了成熟的季节。其实,荷塘的丰收季节是秋两季,秋季收获晶莹香甜的莲米,冬季收获深藏于污泥的莲藕。莲米和莲藕营养十分丰富,生吃熟食均可。不仅仅是莲米、莲藕可食用,春天的荷叶、荷梗也是上好的佳肴。早些年,粮食不够吃,母亲摘来一些荷叶、荷梗剁碎后拌一些碎米、米糠做成菜团或菜饭,就成了一家人的主食。

日子在荷塘四季中就那么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少年,忽然有一天,我回到故乡,想再看一看昔日的荷塘,可是,任凭我踏遍村里村外,任凭我苦苦寻觅,都找不到昔日荷塘的身影。

一切都远去了。那绿油油的荷海,那泛着沁人心脾的荷香,那鲜艳纯洁的荷花,那此起彼伏的蛙声,那五颜六色的蜻蜓,那黑头黑脑生动活跃的小鱼,都远去了,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远去了。

荷塘没有了,昔日令人陶醉的荷塘早已被填平,宁静的村子现在仍然是一片宁静,只是在宁静中增添了几分冷僻。每年我都要在村里村外来来回回寻找,一次又一次地寻找,却总是找不到昔日的荷塘,我环顾四周,心头顿时浸起一片孤独和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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