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逸的芦苇花

2011-11-19 03:57 | 作者:止戈 | 散文吧首发

野地的清苦和宁静浓缩成亘古的沉默,寻不出现实的残忍和历史的痕迹,只有一抹淡远空灵。芊芊芦苇,滩涂情怀,扎根开花,无拘无束;摇曳在苍翠的湖绿里,一分清高,一分落寞,还有一分无意让人知晓的单纯和淡雅;倩影婆娑,挑亮了生命的诗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三千年美丽的诗行里,走出来的是芦花般飘逸的女子,汲水而立,吹起了鬓角乌黑的发丝,薄薄的衫罩住玲珑的身段,轻轻地渗入人的记忆里;致命的气息,甜蜜而温暖

祖父在很遥远的岁月上了这样一个女人,他看着她穿着小小的绣花鞋走过青石板路,走出古镇的,独自一人飘荡在空旷的芦苇滩地上,望着平静的河水,明媚、忧伤。祖父是个读过书的人,自然没有舍得去破坏这般安详的美,他静静的躺在芦苇丛中,看半空中湿湿的水汽不停的溅落在芦花上,云雾缭绕。眼前的这个女人使祖父忘记了逃亡的艰辛与疼痛,祖父也在忽然间记起了小时侯先生教给他的那些诗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多少年寻觅着的女子在这个不堪回首的年代里出现在祖父的视线中,充溢着硝烟的空气也变的温柔了。

“方苞方体,维叶泥泥”,路边的芦苇一片又一片,芦苇抽芽,成了草的形状,柔若无骨,似女子纤细葱白的手,抚平心口沉淀的伤;我看见,一些烟随风而去,散落天涯着,醉着,心驰神往。

祖父却是一个安静的男人,甚至没有动过娶她为妻的念头。祖父以为自己过的是漂泊无依的日子,从一个破败的村落到另一个陌生的村落,走过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只是为了逃跑,然后活下去。但祖父是需要记忆的,一段关于女人的记忆,这个女人出入在他落魄的灵魂里,母亲一样,带着神圣的光芒,每当他几近绝望时候,她便出现,深深地吸引住祖父颓丧的灵魂,指引他走过艰难的岁月。

花树的第一茬花蔫了、落了,祖父在雨季快要到来时娶了一个名叫紫嫣的女人,这是个美丽的名字,如其人,温顺端庄,不可言说。当祖父过着“行吟如歌”的日子出现在村口的时候,祖母是第一个愿意接受他的女人。我想祖父是个幸运的男人。祖父认定他这一辈子是要深陷在这青砖黑瓦的巷子里了,他和这个贤淑的女人会有很多孩子,孩子长大,继续他们的故事,他也老了,人生就是这样的轮回。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决定行走,相依相偎,一直走到夕阳落尽,走到雨纷飞,走到苇草枯黄,走到芦苇花谢,就这样,淡忘岁月的伤痕,怀抱着生的坚定,蓦然回首,依然记得,云淡风轻。

祖父双耳失聪的那一年,我出生了;许是体弱多病,我总能得到祖父特殊的关爱,即使,男尊女卑,根深蒂固。祖父真的老了,他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这使他丧失了交流的欲望;祖父开始喜欢把我抱在他宽厚的怀里,轻轻地在我耳边低语,那时侯我只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幼儿,祖父愿意诉说正因为我什么都不懂。一年又一年,我长大了,忽然间明白了祖父是在诉说他自己的故事,关于两个女人,关于青;而从那以后见到的祖父却总是沉默而严肃的,直到他去世……

我的脚像踩着许多往事,越走越辛酸,记忆在不断遗忘的过程中异常地疯长。祖父与祖母在各自不同的想念里相守着度过了一生,或许,他们已经睡在幸福里了。

我记得祖父过世的许多年后,祖母坐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满脸遗憾的告诉过我,她年轻的时候,穿着绣花鞋远远地从巷子里走出来,在临近河边的地方见到过一个男人,很遥远很模糊的样子,走近的时候,他却消失在那盛放的芦苇花丛中了……

……

飘逸的芦苇花,孱弱隐忍,泥泞的河道上留下一堆新鲜的脚印,一眼望去,延伸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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