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群人

2011-11-17 22:58 | 作者:张仕辉 | 散文吧首发

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忙碌在大山深处,但也不忘给孩子们讲“小悦悦”是谁,讲“天宫一号”是什么玩意儿;他们每天被方言包围着,但也会跟孩子们笑谈“给力”、“菜”的意思;他们喜欢挖点野菜尝尝,但也会给孩子们强调吃西餐时“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的细节;他们并非都懂音乐,但也时常与孩子们聊“旭日阳刚”、聊“凤凰传奇”。

这一群人有一个磅礴的名字叫“老师”。我想,他们也许还应该有一个更为确切的名字叫“乡村老师”。想在“老师”前面加上“乡村”二字,这并不是我刻意要将老师这个职业分成“城市”和“乡村”两拨,也绝非是我对工作在乡村的老师有着某种歧视。恰恰相反,我是在目睹了他们的真实生活之后,对他们那种安静、淡定的生活态度有着极深的艳羡之意。

岑老师,某乡村小学校长。家在城里,毕业后分配到一所乡村小学任教,在大山里一住就是二十年。每逢周五,他便简单地收拾行李,回城看看年迈的父母,然后匆忙地睡了两宿。星期日便又风尘仆仆地赶往那个小山村,在另一个“家”里忙活起来。或许你会觉得这样一个家住城里却在乡下工作的老师平日里一定很惆怅、很寂寞。事实上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但那天跟他的一席谈话,让我彻底改变了以往的看法。原来,一个来自城里的老师也可以如此地痴着大山深处这片贫瘠的土地。

那天,岑老师听说我要跟他聊工作之外的生活,颇有兴致。他运用归纳法向我描绘了能够代表他的业余生活的四个典型画面——

时节,放学后,扛一把小锄,提一个小篮,径直向山野中走去。在不紧不慢地上了几个小坡,又不不慌不忙地下了几步田坎后,于某个阴凉的旮旯里,便会见着大片或者小片嫩绿的芹菜。于是激动地蹲下来,小心地将它连根挖起,然后放在锄把上轻拍数下,粘在根上的泥土便尽数抖落。然后将它轻放在小篮里。

日晚上,月儿朗朗。与三五同事说笑着绕过一两个村寨来到一条小溪旁,然后轻蹲下来。在抽完一支香烟后,便纷纷卷起裤腿,朝着那些传出幻般叫声的石穴处摸索。若是运气甚好,弄得三两斤田鸡,大家都是眉开眼笑,悠哉悠哉;倘是运气不佳,也无所谓。继续再点一支香烟,然后讲着些零星的笑话原路返回。一路上品读月色的洒脱,细数星星的话语,还能感触到万家灯火的温馨。大家同样还是眉开眼笑,悠哉悠哉。

初秋清晨,备一把旧伞彳亍在某片松林里,松涛阵阵,山雾沉沉。远处,隐约可听见竹鸡的声声空灵;近处,亦可听见高枝上松鼠爽朗的笑声。走到荒草更深处,随地拾一截枯枝,打落一地露珠,开出一条干净的小径来。就这样继续向荒草丛林处探寻,约摸半个小时,总会见着些熟悉或者不熟悉,可爱或者不可爱的,但一定是饱满鲜实的菌子。

日里,便经常蜷缩在火炉旁,炉上放些学生家长赠送的瓜子,再随意开一档电视节目。等到瓜子在火炉上鼓足了身子,或是跳将起来的时候,便随手绰上一把,这时即使是长达十来分钟的广告也能看得津津有味。若是兴致来了,便约上同事一起上山打野兔。大人小孩全家出动,满山尽是歌声和吼闹声。倘有怕事的野兔禁不住恐吓跑了出来,自然便有一番热闹。若是巢里的野兔尽是些胆儿大的,无论你怎么吆喝,它就不出来,那也无妨。因为一阵吼闹下来,大家也就不再冷了。

在一阵眉飞色舞的讲述后,岑老师又郑重其事地补充道:“炒菌子一定得用新摘的带叶的鲜花椒,用花椒粉不好;吃田鸡须得人多、有酒。若是拿它在饭桌上做菜的话,没趣;芹菜一定要用连根洗净用酸汤浸泡,弄个蛋炒饭搭配,最妙;若有幸打得野兔,最好煲汤,那对驱寒有相当好的功效。”

好有诗意的吃法,好有诗意的生活!可以想象,每天放学当孩子们嘻嘻哈哈地扔下他和这幢宽敞的建筑时,岑老师并不会感到寂寞。一个人能诗意地栖居,何来的寂寞?

在笔者所在的这个乡镇,像岑老师这样活出诗意的老师还有很多。

46岁的何老师喜欢养些花草。闲暇时便躲在自己的小园子里东瞧瞧西看看,有时会在半里爬起来给花草浇水、除草。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某些半夜里爬起来,打开电脑“偷菜”的年轻人,或许他们与何老师一样,都曾怀着兴奋的心情。有所不同的是,他们是在温暖的屋子里点击着鼠标,而何老师则是在月光下拨弄着盆瓢。

26岁的金老师喜欢听歌。课余便在自己的单身宿舍里“宅”起来,无论是吃饭、备课还是批改作业都不曾离开音乐。他还有个特别的嗜好:喜欢从网上下载歌词再用笔记本亲自抄写一遍。抄的时间长了,记得也就多了。于是在跟别人聊天时总会不经意间冒出些经典的歌词来,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上的作文课学生尤为喜欢。

此外,杨老师总爱大汗淋漓地出现在篮球场,汪老师总爱拿着相机出现在山路旁,张老师总爱带着可爱的女儿出现在学校图书室的长凳上……

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用大山独有的宁静消融着忧虑和困惑,用内心特有的淡定稀释着名利与苦闷。这份特有的淡定,淡在荣辱之外,淡在名利之外,淡在诱惑之外,却淡在骨子里。也许是他们痴迷于大山的风景,又也许是大山在启示着他们的灵魂,无从知道。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他们的“淡”与大山的“静”共同谱写了一曲社会的和谐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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