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十八年祭

2011-11-03 19:12 | 作者:可好可好 | 散文吧首发

我与岳父,从认识到生活,刚好二十年。他离开这个世上,已经整整走了一十八年了。我对岳父的印象,比我自己父亲深多了。我父亲去世时,我才十四岁。我认识岳父,那时我参加工作,分配到五丰大队包队,刚好二十岁。因为他有个好女儿,注意他就像注意他的女儿一样,熟悉的比较早。

尽管早,当时我与昆兰的关系还没确定,只是认识而已,没做太大的了解。隐隐约约的传说他,吝啬,会算计,惯(溺)芽崽。不过我那时,只感到这个老人,腰不是伸的很直,园园的脑袋,头发不很密。眼晴还算有神,看起人来有一种透过心肺,神秘希希的感觉。轻微的笑容,慢腾腾的话语,你确实感到他内心,时时存有很多的秘密。我就没听他开怀大笑过。他有文化,会写毛笔字。据说是当会记出身的。那时我认为,反正没与他女儿结婚,管他的为人怎的,要惯也惯不到我。

真正的认识岳父,是我与昆兰提亲的时候。七八年,在天上有星星的晚上,我与岳父在大门外的地坪上乘凉。昆兰去厨下洗澡。我想着很多的话,想开口,又咽下。咽下,又想开口。好在,幕遮掩了我内心的不安。

为了我和昆兰的幸福,终于鼓起了十足的勇气,我将平时叫的“同爷”,改口叫了声“爸”。顿时窘魄的脸匣上,火一样的发烫。心里像装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的,突突的蹦个不停。两只耳朵,被塞得鼓鼓的,如闷雷轰轰的作响。下面的话,完全就不由的打好的腹稿。总想一句讲完,但又担心,生怕那一句没讲完。总之,是表达我要和昆兰在国庆节期间结婚,看爸爸您有什么要求之类的话语。尽管我吞吞吐吐的说着,但岳父早已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接下我内心做好了准备,全听从岳父的指使就是了。岳父与我说说话,接着划算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你就准备好三十斤猪肉。别的你就不要管了。家里都会搞好。见面礼,起媒,我们都不搞那一套。来个新事新办。"

我的天啦,不是说很吝啬的老头吗。刚才一阵子的紧张,汗都从我的背后沟顺着淌下。听完岳父的话后,我像个高烧刚退的病人,轻松了许多。这时有点微风吹来,天也凉爽些了,星星也在眨着眼。突然我感到腿上有了蚊子,赶快起身去拢堆烟,为岳父驱散蚊子。堂前的油灯,透出黄淡淡的光,映在岳父的脸上,难得张开他岁月雕凿的笑容,显得慈祥,可亲。岳父接着又说:“本来这肉也不需你买,只是杀猪要大队里批准。‘双抢’刚杀过猪,中秋又要杀猪,怕队里没指标。”我说:“没事,到时我请公社到食品站批三十斤肉。”我和昆兰的终身大事,岳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给定了下来。

从此,我感到岳父的算计,全是为了操心他的儿女啊。岳父有儿女五个,只有大舅子成了家,现在我与昆兰成亲了。还有三个弟弟都在上学,那是物资馈乏,全靠工分吃饭,不会算计,是很难生活的。况且岳父身体不是很健壮。

除了这次,我对岳父的印象,不是很特别。与他相处和生活二十年,他没对我强调过,特别让你觉得很重要的话。但你也没感觉他那句话不重要。他从不说教我,从不要你在工作上谋点私利,也不担心我与昆兰的家务事。他的关怀,就像林中的树,给你空气,还给你阳光。让你自由得只知道生长,不担心有乌云,也不担心有台风。岭下家里有什么困难,从不向我提起过。我就像他的孩子一样,从没有忧虑。我没叫过他岳父,当面一直是叫他“爸爸”。与别人区分时称:"我岭下爸爸"。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爸爸。平淡得像盐水,看不见他的颜色,只能尝到他的味道。但它却是你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他的恩情,完全融入到我的生命之中,与我一辈子都挥之不去。其根深得就像村口的樟树,扎在土壤中,想拔都拔不出。我心里总是默默的祈祷着,这样的父亲,恩重如山,我要好生的待好他颐养天年。

尽管那时生产队里,谁家的劳动力好,或者多,谁家的生活就好一点。可我的岳父,却让自己的子女全去读书,惹得生产队的人尽生怨气。他身体不太好,支气管病发作了,呼吸很难过。即是如此,清晨也早早的起床去挑水。有时岳母看到“气嗨嗨”的岳父也心疼,口里不停的埋汰着。时间一长,我也发发牢骚,蛮怨岳父:“分点事给孩子做,也不为过。”可岳父只是轻微的一笑,没有第二句回话。

对待孙子辈的孩子,骄惯的更是没有准头了。孩子放学,有时要做作业,岳父见到孩子们犯愁,他就越俎代包,自己动手做。一次,田田做作业,岳父看着看着就犯急。后来就握着田田的手,按在大门方上,做了起来。昆兰是教师,她不主张这样做,有时也批评他。岳父眯眯的笑着,不当一回事,如像一个“傻爷爷”。

犯傻的岳父,有时的确把自己,当成了个小孩似的。屋角头,有一颗桃树,桃子熟了。孩子们没事就到树下,去敲打熟了的桃子。打来打去,枝头还有一只桃子。小影要爷爷上树摘下了,说是打下的桃子要烂掉。不就这一只桃子吗?敲下来不就得啦。可岳父真的就听从小孩子的要求,慢慢的爬上树枝,那知“啪”的一声,树枝断了。岳父从四米高的树上面,悬空的掉了下来,腰骨都折了,足足住了半个月的院。

岳父的生活,都放在孩子们身上。子女们都大了,读书出来,参加了工作。逢年过节的,从外面回到家,有点光宗耀祖的味道。这时才是岳父、岳母最为感到过瘾的事,心情十分的舒畅。

本来树出了林的日子,已满姗到来。岳母却突然病故,撒手人寰,对岳父如雷轰顶。孤雁离行,其声也哀。鸳鸯离伴,其情也衰。孓然一身,苍天之间。行影吊尔,儿女难伴。终因鳏瘝,咽喉癌变。医治三月,于一九九三年五月十二日,鱼肚掩没星斗,旭日喷薄东山,永远的消失在时光之中了。生庚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殁年六十有八。安葬在老屋不远去的山俳上。从此日月之间,坐看杨家陇,俯视韩家港;仰息天地,存留万载!青山松涛,港下水湾,阴泽扬浊,岳父得到一块安息的静土。

呜呼!岳父高祖,明皇同宗。讳名烈斗,彪炳七星。十八求偶,岭下正仁。娶妻堂娥,育有八婴。五男余四,昆华为大;昆贵昆明,最小李平。手捧单珠,昆兰为女;嫁出家门,先友为婿;口说半子,实属一丁。为聚家兴,头脑精密。事无遗算,又通文理。承祖医德,喉药丹神。杏林补缺,往能还魂。妙手回,钱财薄匀。厚德载物,家风首称。辛勤劳作,正大光明。槽头兴栏,添补家寒。乡村干部,年青望担。政治运动,碎其心澜。培养儿女,卧薪尝胆。个个读书,人人成才。物载厚德,功盖山川。养育深恩,春晖朝蔼。南昌医检,确定咽癌。晴天霹霹,乾坤易寰。寿存三月,痛煞儿肝。武宁医院,口不能言。挪入岭下,儿其间。虽无大慈,亦有细安。五常驱命,落入黄泉。呜呼岳父,苍天难还。阳寿六八,骨枕青山。阴阳两隔,音容同前。来生有日,皆拌亲缘。今日言长,时则苦。沐恩如泽,今挚大端。十八年祭,尽此殇酣。电脑一角,书我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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