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五）

翻开一本不知湾长从哪里弄来的书，只见书页上一只长牙舞爪的金色中国龙，金龙嘴里喷出黄色的唾液。哦不，是“陈”字，陈龙。

“待会老师点名如果点到这个名字，你就喊到，明白？”

道理我懂，但我还是要问：“如果被认出来了怎么办呢？”

“不会被认出来的，放心吧。”湾长有些漫不经心，我有些担心。

“要不，我冒名你，你顶替他，怎么样？”要死，一起死！

“哎呀，我说怎么三年没见，你变得这么怕死了呢？”

“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而是……”

“别但是了，放心就是了。”湾长打断我，这回倒是没有漫不经心，反而是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学校里的老师有几个能认出谁是自己的学生？没几个！”

好吧，信湾长，得永生！

“当然，认识老师的学生也不多。”湾长接着说道。

我想说，上大学，真好。

“作为班里成绩排名前五，任课老师你总认识吧？你的那些老师也认识你吧？”

“除了班主任和英语老师以及这堂课的政治老师外，其余的都没多少映像。”

“不是吧？”我有些吃惊了，这就是大学？

“我想，除了班主任，其余任课老师都不认识我。”

“不会吧？”我更吃惊了，这可是班里成绩前五啊，祖国未来的栋梁之才啊。

“别吃惊，大学就这样。对了，你猜猜我是怎么被班主任认识的。”一丝嘲笑，一丝轻蔑，一丝期待的湾长望着我。

我被湾长丰富的表情给震住了，大脑完全无法正常运转，也就没法思考他的问题了。

“不知道。”我说。

湾长笑了笑，说：“前几天，班主任催没交学费的人快点交学费嘛，说真的，如果不是他一直催一直催的，我还真的不想交这个学费。”

“为什么呀？”

“这个大学读得郁闷啊。”

“怎么说？”我就弄不明白了，我心中如此神圣的净土怎么会被他说的那么郁闷呢？

“哎，一言难尽啊！”湾长叹了叹气，摇了摇头。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古装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话——一言难尽。原来，所谓的‘一言难尽’就是‘懒得跟你说’的意思。

“还好，读着读者，脸皮就后了，对班主任的话和举动也能忍受，见怪不怪了。”

我用手捏了捏湾长的脸，似乎真的比以往厚实了几分。

“我说道哪了？”湾长打开我的手问道。

“一言难尽。”我说。

“不是那句，我是问我讲到哪了？”

“你讲到一言难尽啊。”

“哎，不问你了，我自己想好了。”湾长也是个言出必行之人，不再问我，一个人抱着头苦苦冥思起来。

过了约莫十秒钟，湾长激动地喊到：“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说到交学费的事了。”

“好像是的。”晕你，吓我一跳。

这时，政治老师走进了教室，开始点起了名。

“好，说这个交学费的事。”湾长清了清嗓子，接着说：“最后，我被班主任逼得没办法了，打算把暑假打工和家里寄过来的钱取出来叫上去。你知道吗？当我跑到学校的财政部交钱时，财政部说不收现金，要到银行汇钱才行。”

“你就跑到银行汇钱去了？”大学果然是大学，和初中、高中就是不一样！

“我也没办法呀，必须要去。”

“陈龙……”

“到！”

看到老师并无异常，开始点下一名同学，我知道，我是安全的。

刚坐下来，就看到湾长有些迫不及待。对我说：“你不知道，我在银行明明汇了5000元整，但到学校账户里的金额只有4995元，少了5块钱！他妹！”湾长有些激动了。

“班主任找了你？”当时，我有种无语的感觉，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我听到了我从未碰到过的事情无法做出最好的判断与解释吧。

“肯定是因为找了我我才知道的啦！”湾长实在是太激动了，声贝不觉提高了不少。为了前排同学能够不受打扰的听课，以及右手边睡觉的同学能睡个安稳觉，我作了个往下压的手势。

“记得在初中的时候，就算学费少了几块钱，班主任也不会找我们，他会帮我们贴上。而我现在的这个班主任，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在开班会的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学费差5块钱！”虽然声音有所压低，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到湾长的愤怒。

“不是吧？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吗？

似乎湾长没理由也没必要骗我。

信湾长，得永生！

“对，就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为5块钱啊！丫丫的，都是当老师的，都在贪，为什么相差就这么大呢？”他不明白，我也弄不清楚。

“那天，我身上刚好没带钱，就没给他。谁知等到第二天一早上课的时候，他就跑来找我要钱。就这样，我的名字以及相貌被班主任记住了。昨天在校门口还碰到他来着，他还主动和我打了招呼，但我没甩他。”

在湾长身上，我得到了一个道理：想出名，必须做出一些牺牲。出名的大小和你牺牲的多少成正比。

“虽然那样弄得你很没面子，但至少你对你班主任打个招呼才是，说个‘嗨’也好嘛。”

“丫的，看到他就烦。所以那天在校门口我就装作没看到他，走了。哈哈，他一定难堪死了！”

“这样做不好吧？毕竟他是你的班主任，而且还主动对你打招呼来着。”帮理不帮亲，是我做人的一贯宗旨！

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变得神圣了起来。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正是他的生日，手里提着一个不小的蛋糕，我那些同学送的。我想，他上衣口袋里一定装了不少红包。”

“你怎么知道是他生日？”

“我能不知道吗？我同学找我借了200块钱，说自己手里只有300块，不够。我问为什么，他说今天是班主任的生日，给班主任包个红包，祝福他。”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不再神圣了，我也会鄙视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