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眼睛

2011-10-25 11:45 | 作者:会拐弯的子弹 | 散文吧首发

母亲有病卧床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里,我最不敢看也最不能忘记的就是她的眼睛。

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常听大婶大妈们说,母亲的眼睛毛毛的、亮晶晶的会说话。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特别喜欢母亲的眼睛,她满怀喜悦地看着我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健康成长,她眼睛里有我儿时生锈的铁钉、有我绿油油的田野,有我的。在黑暗中行走,只要想起母亲的眼睛,我就看见了希望,我的心也会变得明亮而温暖

我小时候,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难得回家一趟。家里上有年迈的爷爷,下有嗷嗷待哺的三个孩子。更要命的是那时候是生产队,凭挣工分分粮养家,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力,而且体弱多病,一年的拼死拼活也挣不了几袋口粮。这一切重担都压在柔弱的母亲身上,但我从没听母亲叫一声苦喊一声累。每天早晨,我从炕上醒来时,身边的母亲已经不见了,她早就下地干活了;每天晚上,别的孩子早就吃罢晚饭,我和弟弟妹妹们却爬在窗口泪水涟涟地等待母亲回家。直到月明星稀,母亲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地里回来。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没有安静地歇一会儿。只要有机会能坐下来,她总会眯上她那漂亮而又倦怠的眼睛。

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爷爷已经是九十高龄,行动不便,吃喝拉撒全靠母亲照顾。母亲在繁重的田间劳作和繁忙的家务活外,又多了一份责任,就是照顾高龄的爷爷。母亲每天下地前,总是先把爷爷伺候好,从田里回来的第一件事,也是去看望爷爷,给爷爷奉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晚上还要强打着精神陪我做作业,用一双疲惫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写完最后一个字。母亲没有文化,不会讲孟母择邻、岳母刺字……这是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故事。但她用她那忠厚贤惠、朴实无华、勤劳俭朴、慈祥仁、教子有方的品格赢得了乡邻的尊敬。

上中学时,我在县城读书,只有周末才能回家。每个周末回家后,我都抢着帮母亲做家务。晚上,我陪母亲聊天,总像只叽叽喳喳的小给母亲讲述学校的一切。周日下午离家去学校时,母亲总会亲自送我,总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这时候我记得母亲的眼神是欣慰的,是我的懂事让母亲觉得骄傲而欣慰。那时,我经常看见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的笑容很甜蜜也很开心,眼睛闪闪欲动,熠熠生辉。

18岁,我响应祖国号召,报名参军。为我送行那天,在众多亲友身后,我不经意的看见了母亲的眼睛,母亲的眼睛红红的,那种红是一种母亲对于孩儿一个人单身独自外出的不安与难舍;是一种天生的、与生俱来的依依热烈颜色在萌动;是一种香淳恋儿的情结在发酵;是一种伟大母爱的情愫在勃发。

20岁,参加工作,娶妻生子,我一帆风顺的生活让母亲仿佛年轻了许多。虽然“繁忙”的工作使我不能经常去看她,经常陪伴在她身边,只是最大程度满足她简单的物质需求,但还是看得出她很满足。这时她白发映衬下的眼睛多了几许安详与自信

2009年冬天,突然一场重病后使一生操劳,一生含辛茹苦的母亲再也下不了床了。母亲的天空顿时失去了色彩,母亲的天塌了,母亲一银丝垂肩,老了许多。“子欲养而亲不待”,为人子我能为母亲做点什么呢?一切都显的那么苍白。每次看完她要回自己家的时候,我不敢说再见的话,更不敢看她,尤其不敢正视她那双眼睛,那双痛苦无助而又渴望站起来的眼睛。

昨天晚上又接到母亲的电话,嘱咐我把女儿照顾好,把上运行的妻子照顾好,天气变化无常要多注意增减加衣,自己也要多锻炼,不要让她担心。我突然就哭了,突然就特别特别地想念母亲。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见母亲正坐在床上睁着一双混浊的泪眼,痴痴地眺望门口,等候我回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