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哈拉寻踪

2008-06-07 15:12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暑假期间,我如约来到了企盼已久的童年故里,敖林西伯乡永发村新立屯(人们都习惯称之为“大”屯,下文就叫它大桥),寻找我童年的足迹。

当天下午,待表侄国辉清理完青贮窖已是五点多钟了。国辉收拾完劳动工具,对我说:“老叔,咱们先去大桥下洗个澡。”还没等我做出反应他又接着说:“你不是要上铁哈拉寻找童年的影子吗?洗完澡咱们直接去,我顺便给牛打点草。”我听了十分高兴,难得侄子对我半年前说过的话还记在心上。辉的儿子,十二岁的志伟说:“,我也去。”辉笑笑地说:“行,咱爷俩陪你老爷好好玩玩。”于是将衫刀和叉子扔上四轮车,沿着下午刚刚开放的新修的水泥板村屯路径直向北边林肇路驶去。崭新的电起动四轮车洒下一路马达,洒下一路欢声笑语。

大桥就在大桥屯子后边林肇路西拐三四百米处,转眼之间就到了。这座大桥是一座公路桥,也是一座泄洪桥,1968年动工修筑的。那年我十三岁,暑假时我去挖柴胡时刚动工。我们将车靠边停在桥头,一边向打鱼的年轻人询问打鱼的收获情况,一边走下桥头洗澡。只能在桥下洗,因为除了桥下水闸南边出水口处十几米再就没有明水了,能看到的都是茂密的芦苇荡,还有隐藏在芦苇深处纵横交错的渔网。

桥下水势很大,齐肩深;水流很急,在水中脚跟都站不稳;水中鱼很多,不停地往你身上撞,还不时的打个水漂,跃出水面很高。桥东边不远处,公路南边的沟子沿儿上拐弯儿处,就是我那魂牵绕的童年乐园铁哈拉——铁哈拉实际上是个半岛,水大的年份三面都是水

——算起来已经二十七年没有去过了。最后一次去铁哈拉还是1980年,那年我二十五岁,当时老公路桥还在,房屋、老井和杏树园子虽然已经成了耕地,但是凭着土质的颜色,凭着高低不平的地势和那苞米地里萌生出来的稀疏的杏树的明条儿,还能清晰地辨别出整个村庄的轮廓,还能想象出原有的面貌。铁哈拉这个名字在当地年轻人的心目中可能早已经抹去了,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曾经有个叫铁哈拉的村庄。而今,我已经年过半百,还能找到些许踪迹吗?想到这里,我的心有些黯然。

我们穿好衣服,坐在四轮车上,点燃一支烟,欣赏了一会儿鱼儿跳水的诱人场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桥头。

车沿着沟子沿儿直接开到了铁哈拉西南沟子深处那高高的老公路上。老公路桥已经没有了,只有那条弯弯的公路还完好地躺在那里。宽阔平坦的路面上长满了萋萋芳草,宛若一条长长的绿绒地毯镶嵌在茫茫的芦苇丛中,向沟子深处蜿蜒着,伸展着,教人油然生出一种淡淡的哀愁,有道是“古道西风紧,一行离愁长”啊!童年嬉戏玩耍的欢声笑语又在耳边悄悄地袭来了。

我们挑回车头,沿着平坦的老公路碾轧着绿茸茸的地毯一样的野草,开到了铁哈拉我那曾经的老屋大约位置的后面山岗上的榆树下,我站在车上,又爬到树上,高高地向南边,向脚下寻觅我那曾经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记。然而,大片的长势茂盛的苞米覆盖了我童年的全部的梦幻,我不禁心中一阵酸楚,不知不觉中泪潸然了。

辉可能看出了我的不悦,在另一棵树上高声地喊:“老叔,下去吧,咱们到地里边看看,说不准能找到点儿什么嘎儿玛儿的。”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都会心地笑了。

人生可能都这样,不经意中就失落了一些难以找回的东西,主观的有,客观的也有,往往又都是那些无法在记忆中抹去的,尽管在别人看来可能是并不值得的。

我们祖孙三人索性向南横穿苞米地,希望能有所收获。苞米很密,也很高,苞米棒子需扬手才能摸得到。我一面用手不断地拨开眼前的密密的苞米秆儿,一面辨别着脚下土质的颜色,那种急切的心理别人是无法知道的。我们一直找到苞米地的南边,依然什么也没找到。下面就是密不透风的芦苇,我心里想,明明记着是那个位置,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我心中不禁涌上了些许失落。

我默默地趟着齐腰深的蒿草漫无目的的向东走着,偶尔一两只青蛙从脚下蹦跳着逃进芦苇丛中。在苞米地东头遇见一处残垣断壁,辉说那是前几年看养鱼池的窝棚。我们祖孙三人爬到了一人多高的墙头顶上,举目向西望去,原来苞米地的垄并不长,充其量也不足三百米,但那就是铁哈拉这个半岛的全部,可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从老闫大姐家坐落在屯子东头的猪圈到屯子西边杏树园子的西头,那距离仿佛很长很长。在微风中,大片的苞米了儿在夕阳下舞动着泛着淡淡的鹅黄的花蕊,挥洒着醉人的芳香。苞米地北边的岗子上凌乱地生长着大大小小的榆树,那应该都是当年杏树园子北侧路边那排老榆树的子孙了吧。面对此情此景,谁还能想到这里曾经是一座小小的村庄,曾经留下过一个孩子美好快乐的童年时光呢。年年岁岁人依旧,岁岁年年景不同,沧海桑田,人是物非,往事不堪回首夕阳下。

我思忖着,这就是我童年那偌大的铁哈拉的全部吗?我很失望,于是想起了小学的一篇课文——《科里亚的木匣》,觉得了自己的幼稚和好笑。

晚上,大表侄国臣家备的酒菜,全家老小欢聚一堂,谈起过去,不时笑得前仰后合。谈及铁哈拉时,年逾八旬的大表哥很伤感,原因是铁和拉那片沃土已经不归大桥了,他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哪任村长书记把铁哈拉转让给了长发村。当我再次问及铁哈拉的由来和这个名字的含义时,大表哥说:“那可早了,还是大跃进之后,六家子和塔拉巴(当时塔拉巴是新兴村村委会所在地,六家子是新兴村的一个小队)划归到绿色草原管辖那会儿,咱们这两个屯叫绿色草原六分场。铁和拉就是那会儿塔拉巴在那儿建的一个养鸡场。”大表哥慢悠悠的娓娓诉说,又把我带到了那久远的童年,记得是我大约六岁那年,母亲带我去铁哈拉买小鸡崽儿,好像还有一个人一同去的,只记得是女的。我们到养鸡场的时候是上午,天气很好。我看到养鸡场的院子里用秫秸方方正正地夹着一个大大的栅栏,里面装的全是小鸡崽儿,现在想来好像有几千只,都是白色的,大人们叫它们洋鸡。有的小鸡崽儿从栅栏里飞出来,养鸡的老人手拿着一个用挠耙一样的叉子,猛地一撮,就把小鸡崽儿扔回栅栏里去了,好玩得很。

关于铁哈拉的汉语意思,大表哥和他的两个儿子也不知道,说是若问年纪大的蒙古人兴许能知道,遗憾的是大桥屯已经没有蒙古人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秋季开学之后,在网上结识了县纪检委的一个蒙古族打字员,她说她拜读过我的博客,所以才加我为网友的。在谈到我写的暑假出游回顾那篇文章时无意间提到了我去铁哈拉一事,我便问她“铁哈拉”在汉语里应该是什么意思,她说应该是鸡架或者是鸡窝的意思,我一时豁然开朗,对她说:“对呀!最初铁哈拉就是个养鸡场。”她又告诉我说:“如此说来,翻译成‘鸡场’或者‘养鸡场’都可以。”

铁哈拉,我追寻了四十多年的童年的梦,虽然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和曾经的存在,但在我的心里,它永远是那样的偌大,那样的美丽,那样的富庶,那样的令人想往。

铁和拉,我儿时那历久常新的不倦的乐园,我如今永不泯灭的梦中的天堂

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三十日于中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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