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眼睛

2011-10-02 15:17 | 作者:千年果 | 散文吧首发

幼儿没有大人那么发达的心智,他们对世事的判断仅凭感觉——或许是上帝关照他们成长,这些感觉往往很准。

我见过一个智障儿童,是一个孤儿。周围人都嫌弃他,有人还打他,他在极困难的时候,就去找一些他认为可靠的人。在那里,一般他都能要到吃的、喝的,或者被福利院接走。然而过一段日子,他又跑出来,又面临饥寒交迫。

他找的最多的人是一个老头,这个老头以捡破烂为生,是个半哑,目光呆滞。但这个智障儿一眼就认出了同类,他们几乎相依为命,尽管双方不说话。眼睛,是他们读生活这本书的唯一工具——他们读的很好,他们找到了自己这艘小船航的明灯。不久以后,老人不见了,我相信是他离世,而不是其他!傻孩被福利院带走,哭的声嘶力竭,泪水涟涟。我给同事说,他是不是已感到了原因?他为什么而哭?为老头的永远失踪,或自己唯一的精神依靠的逝去?

一位医生告诉我,他没有那么高的智商,他只是感觉自己最需要依靠的东西,没了;就像婴儿忽然脱离了母体,传到了陌生人怀里,凭感觉,他知道自己最信任的“东西”没了!他的表达只能是哭,所以这种哭非常的纯净,与我们成人丢了官丢了职的那种痛苦完全不同。

我的孩子很小时,我抱他他也不哭,传到别人那里就不行。但在我怀里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母亲,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小脑袋随着母亲的走动一直在转——尤其是眼睛!孩子的眼睛清纯极了,象水,看得见他水晶般的心灵,漾漾的在动,在呼唤;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一种气息;他在"贪婪"的呼吸这种气息。尽管抱在怀里,他全身不动而动,对母亲的依恋一触即发,眼睛到那时会忽然放出光来,可的声音,会瓦解所有捉弄他的杂念——去吧,去吧,小天使。我就手把他送出,心中幸福极了,孩子就这样完成了对成人精神的洗礼。

孩子的眼睛——那个能看到心灵的明镜,就这样一直在滋润着我们心地的清泉。在那些日子里,我们成人获得了多少爱的补养?从他们那儿,我们理解了“爱”这个词,我们变得更善解人意了——不是吗?有次一位社科院专家聊天时说,丁克家庭的双方,心智是不健全的,起码情感是不健全的,他们的人生旷了一节很重要的课:爱的给予和得到!由此得到幸福的真谛,让他们后悔去吧!

孩子会走路了,淡化了对母亲的寸步不离。这是一种“小鸡挣脱蛋壳”的过程,他开始依恋父亲,因为父亲鼓励孩子硬化翅膀,展翅飞翔。我的门前有棵小树,我买了几个彩色的螺旋桨绑在树杈上,微风一来,它们都变成了彩色的花朵,时而透明,时而清晰,并发出嗡嗡的响声——世界,本来就是个迷人的万花筒,只不过我们成人没从这个角度欣赏它,但孩子们是这种眼神。孩子站在树下,果不出我所料——别动!让我摄个影。美丽极了,感人极了,还是那双眼睛。清澈的眼睛正在映射蓝天,映射所有景物,世界上有那么多未知而迷人的东西,饥渴的心灵正在探寻——出现了另一种依恋:让“有人”帮他领路,走进神奇世界,这个人就是父亲!我的孩子,如果有一种手术,能将我的所有知识都移植给你,我会毫不犹豫的捐献出去,哪怕我从头再来。但现在你要开始磕磕绊绊的认识世界,我爱你!我鼓励你摔跤甚至摔痛,这就是父爱。那双探索的眼睛终身映在了我的脑海——水波漾动,一眨不眨,小嘴微微张着,轻轻翕动,身旁是个花圃,一枝低垂的树枝伸入镜头——孩子的一生,要有多少次这样的眼神?美哉!

有次下班我抱着孩子回家,那天下了,地上有很多积水。快进院子时,一只丽花朵一样开在了电线上!碧蓝的天,彩虹一角斜斜掠过,这样的背景下,几根电线是那么醒目和凝重,那只鸟儿正在头顶——漂亮,遍体华彩。因为我们正在它的视觉死角,它看不到我们,所以毫无戒备,天资展现。这是一只戴胜鸟,当地俗称“包包翅”。美丽的头冠瞬间打开,象印第安人的头饰那样。它在寻找另一只配偶,发出“布布布”的叫声。戴胜鸟已经濒临绝种,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今天突然出现在城市小区的上空,是一个奇迹,是上苍美化我孩子心灵的妙举。果然孩子又出现了那种眼神,那样无邪而纯净的面容。随着鸟儿的鸣叫,那探索和羡慕的表情生动极了——请上苍接受这个献礼,接受这个纯净的审美心灵。为了不惊动这只丽鸟,我抱着孩子站在水里,湿透了鞋,但我一动不动,眼前只有清风和孩子对景物的映照……忽然一声汽车喇叭,那鸟惊悚一下飞走了。孩子渴求的眼神一直看我,但我追不上那只鸟儿——可能终身,我的孩子再也碰不到这样的意境,是我们这些成人,对不起他们。我为我刚才所作的一切感到欣慰,孩子大了会回想起父亲的“慈爱”方式。但愿他能领悟到,我和他一样,是深爱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的,我永远欣赏孩子纯净的眼神和他们水晶般的心灵。

纯净才能纯粹,纯粹才能高尚。当我们失去了很多外在时,纯净的心灵就显得富有,就会让周围人感到一种力量。人,从幼年的纯净、青年的欲望到中年的复杂,又返回到老年的“简单”——这不是光芒的失去,而是七色光合成白光的过程,是一种明净素雅的人生再次来临,只不过这时我们已经老了。为什么要到这时候我们才回归纯净呢?抱抱我们的孩子,与他们肌肤相侵,呼吸同步,多看看他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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