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

一棵槐树下，一位五十多岁的农民，撑住一辆自行车，货架的两侧是用钢筋焊的箱子般铁笼，装过化肥的纤维袋，衬在钢筋上，笼面与货架一个平面，斜摆着一杆称，一侧茄子，一侧黄瓜，看无人问津，农民蹲在地下，不慌不忙的从衣兜里用三个指头摸出一撮旱烟，又从另一个衣兜里摸出一片裁剪整齐的报纸，卷了一个喇叭，灌进烟叶，抽起了烟。槐树前面是一条马路，槐树的左面是医院，右面是工厂。农民吸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他知道离中午下班快了。

一位穿戴时髦，皮鞋铮亮 ，头发三七的青年走过来，看着新鲜问

“茄子咋卖？”

“五角!”农民站起，立在跟前。

“咋这么贵! 少点行吗？”

“市价，不贵。”

于是青年弯腰在铁笼里拣起来。

“不要揪把子，”农民劝告着，他本想说买多了一次吃不完，揪了把子新鲜味没了，蒸煮茄子揪了把味不正。这是他奶奶传下来的经验，也是他的广告词。经常买的都知道。

“这么大的把子，称一斤有二两。你是卖茄子还是卖把子？”

农民被这话呛的无语 ，却冒出一句 “你想买不想买？”

“我怎么不想买？”青年瞪起眼睛说 “你想卖不想卖!？”他盯着农民射出一股瞧不起的鄙夷的光，“你说话咋这么难听，我拣了半天，不买是参观的吗，我这半天是陪你玩的吗？”

“你来了？”一位穿浅灰色中山装的中年人把推着的自行车立在马路沿问道。

“ 哼! ”农民应声。

“ 哦 ，李科长，买茄子吗，贵的很，五角，五角。”青年变戏法似的，换了一张脸，亲热得很，像主人，又像说客。

“买点，”中年人自言自语似的，走到笼前拿着。

“给!”青年把自己拣的，揪了把的递给了。

“啊!你把把揪了？”中年人有点疑惑的看着，说“这种老品种茄子，把跟前的带刺的部分最好吃的，蒸煮吃时熟了再揪把，味道正，水进不去，原汁原味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青年仰面说。

中年人说“这是我爷爷吃茄子要求的，事实也是这样，不信你回去试试。”

青年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