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远的故乡记忆

2017-02-03 22:06 | 作者:自然 | 散文吧首发

渐远的故乡记忆

五年前,在外遇见一位小乡党,他说:“家庙着火了,已烧得不成样子。”这期间,我曾回过老家几回,然而终没有勇气去看家庙着火后的惨状。

家乡地处黄土高原前沿的澄城县、合阳县和大荔县交界处,一鸡鸣三县,地势低洼地带,村子名多带“洼”字,我村因祖上郑姓,所以叫郑家洼,邻村有韩家洼、李家洼、范家洼、曹家洼(姓马而不姓曹)、北洼(全村韩姓)等。

我家住村西头城门下,家庙在村中偏东,小学在村东头,一九七三年上小学,每天必经过家庙前四趟,来来回回,或向里望一眼,或看着族人们在门前台阶上闲聊,有站着的,有蹲着的,天也有人席地而坐,他们有说不完的家常话。

家庙座南向北,东西阔约三丈余,南北约五丈余,建在三尺高的砖石台上,跨过一尺多高的门槛,左右各有小房间,庭院较低,两边各有中房一间,南边是大房一座,整个建筑庄重古朴。

院内有茂密的葡萄树一棵,夏日里弥盖全院,中间有石刻一方。

在我的记忆当中,那时候家庙已不再供奉祖先神位,也不再神秘,威严也留在了老人们过去的记忆里,成了村卫生所,一位老中医坐诊庭院西厢房,其他小房子要么是中药储存,要么是抓药柜台,南边的大房已成了生产队的棉花仓库。

我曾对庭院的石刻和村头的《郑氏流源碑》产生了兴趣,用水洗净,把上面的文字抄下来,但后来存稿遗失,只记得大概内容,郑家洼村始于明朝后期,祖上从澄城县迁于此,先后属于朝邑县、蒲城县、大荔县管辖,现在属于澄城县行政区,族人中有一人(母亲范氏)官至三品两淮盐运使,贵至郡马(皇上侄女女婿)。

村中除了家庙,重要的地方就是学校和戏楼了。小学建于何时,已经没有了记忆,但南北两排大房印象却极为深刻,那朗朗的读书声至今犹在耳旁。戏楼在小学的南面,戏台改成了教室,供学前班和一年级学生上课用。

戏楼旁边当时以成为生产队的饲养室,垫牲畜圈的土堆以高过戏台,小娃娃们下课后在土堆上爬上爬下,厮打嬉闹,成了土人,铁器声一响,拍打几下又去上课了。

他们最高兴的莫过于饲养室炒牲畜料,有豌豆、黑豆、大麦等,等到八成熟,就偷偷地快速抓一小把,在手里倒来倒去,热乎乎地放在嘴里咀嚼,一付得意的样子。

一九七八年,三个自然村郑家洼、党家庄、北洼合并了学校,学校建在三个村子的正中间的旷野处,各村的小学也就荒废了,我们村的戏楼也拆了。

儿时的记忆里只有夏天天。

仲夏麦收季节,晚上躺在麦垛上,望眼满天繁星,遥远银河,想着织女与牛郎的传说,白天累了就随便倒在麦草上睡去,醒来揉揉眼,又撒欢去了;暑夏,光着膀子,捉知了,逮麻雀,弹杏核,在村头月光下听捉鬼的故事;下了,或撑起桐叶为伞,或满沟里找夹子虫,或淋得像落汤鸡;实在疯不成了,也读书,我读的第一本书是讲农民运动创始人的《韦拔群的故事》,随后还有《后唐演义》等等。

冬日里,提着火盆上学,上课时教室里烟雾缭绕,桌子下面一个个光着脚丫子来回摩擦发热解寒;有的日子,打雪仗,把白茫茫的大地当作画纸写字作画;三九时节,到处都有冰挂,孩子们便是走到哪里大闹到哪里,冰棒成了快乐的玩具,也顾不得手冻得通红。

大人们一年四季则劳作不歇,就像《诗经•国风•豳风•七月》里描写的那样:一月修锄犁,二月去耕种,三月养桑蚕,七月流火,九月桑麻毕而授衣,十月纳稼禾,劳作乃“食之始”“衣之始”。

先辈们与自然灾害抗争,与饥饿抗争,与疾病抗争,与落后抗争,与贫穷抗争,怀揣希望,用智慧和勤劳的双手建设家乡,放飞想。

一九七九年天,父亲病逝了,他总在我的梦里。秋天,我被保送上初中,但为学费发愁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从此开始离开家乡,不再到没有雷神的雷神庙里避暑,不再到没有仙人的仙人洞前看样板戏。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三年;工作了,为生计奔波,为儿女奔波,为事业奔波,为我孩子母亲的病奔波,在家乡聚少离多,还有让人伤感的事,郑家洼村委会更名为北洼村委会,村名在地图上基本不出现了,仅剩的半边城门洞拆了,仅有的断断续续的城墙拆了。

那些年,母亲在,家温暖依然,每年端午、中秋、春节必是要回家的,也体验了贺知章诗句“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境遇,二00七年夏,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每想起挽联横眉“谁再倚门”时,总是潸然泪下。后来家兄也走了,“苍天有怨”又一次震撼我的心灵;我孩子的母亲也长眠于家乡,我悲痛欲绝,去年清明节我长叹曰:“故园北望念至亲,谁料镜台添新坟。痛彻心扉柔肠断,依稀梦里泪如奔。”(镜台:家乡已故先辈居住地)

冬去春来,岁月流淌,总能想起家乡的人和事,但多是伤感不已,“有亲传信归故里,音貌不似当年齐。家门锈锁院草黄,日暮同洲望乡泣。”

故乡不忍听,故乡不忍视,故乡不忍归,故乡只在渐远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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