羑水河畔唱打靶歌

2017-01-23 16:22 | 作者:文生 | 散文吧首发

羑河纪实之二十四

羑水河畔唱打靶歌

文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要准备打仗是主流认识,实行全民皆兵,村大队院二层楼的墙上写着巨大标语:“大办民兵师”。村里民房墙壁上有“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民兵是胜利之本”的大标语。季农闲时,村里就组织大小青年进行军事训练。

有一年,村办小学学习部队作风,规范学校秩序。小学生们按回家路途的方向和长远,打乱班级编组排队,家离学校最远的排在最前面,最近的排在后面,编成东西南北几个小队。下学时,全校学生按年级从教室鱼贯而出,在操场上排好队,再一队一队的依次出校门回家,还要求学生们在回家途中唱歌。上学时,也是排队去学校,家离校最远的先动身,走到谁家门口,谁就出来排到队尾,就这样逐步使小队伍排齐,到学校后再按年级正式排队,进教室钟声响了之后,按年级鱼贯而入进所在教室。没完没了的排队让活泼的小学生们受不了,实行了一段时间后不了了之,但还是留在了一代人记忆之中。在本世纪初汶川地震时,一学校就是因为学生经常训练,在极的时间内从教学楼有序退到学校操场上,避免了人身伤亡,深感当年那样的训练还是有必要的。

有一次,我们排着队回家,正逢一队民兵也排着队回家,民兵队里有人扛着靶牌,有人背着枪,显然是打靶归来,不过队伍散步样走。两队老远互相就看见,小学生队里的小队长见状一声令下,预备唱:“日落西山红霞飞”,于是我们就唱起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愉快的歌声漫天飞……”,虽然我们没有专门学过这首歌,但跟着会唱人唱过,也能唱着有模有样。

对面的队伍一惊,这不是“打靶归来”么?于是民兵们在我们的歌声中正步走了,两队狭路相逢时,还互相用眼睛斜视一下对方后正视前方……

我们在星期天不上课时,也结伙去看民兵训练。所谓打靶,就是持枪用卧式、跪式、立式照着靶瞄准,不是实弹,看起来很简单,实际很累人的,很多在地里能受的人,一动不动地坚持某种姿态几分钟瞄准,也显着很吃力,但是民兵们在援外多年的、退伍军人出身的队长指挥下,是那么的认真……

在稍息时,有民兵过来,提起前几天狭路相逢时唱军歌的事,对我们说;“小兔崽子们,你们看着我们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唱我们的歌呢?”

“谁说歌只能你们唱?我们也是在打靶呀?”

“你们看我们打靶,也能叫打靶?”

“我们学会一个生字,不就象你们打靶命中吗?”有小学生巧言,还进一步说:“让你认一个字,比打靶难吧?你小学都没念完。”

那民兵摸了摸头说;“也是,认蚂蚁爪子和写蚂蚁爪子挺累人的。”

原来字在他眼中是这样,我们乐了:“你去把枪拿过来,也让我摸摸。”

“你们还没枪高呢,到一边去。”

“牛气啥,过两年我们也能摸枪了,还要当基干民兵,真正的用枪打靶,不会象你这样,只是装模作样打靶子。”小学生也知道,能当上基干民兵,就有机会到大地方集中训练,到军营里用子弹打靶;同时能吃上猪肉粉条大馒头,这在农村,当年过年时才能吃上的。因此,真正打靶,对于民兵们是很有吸引力的,

那民兵正要发作,不过集合哨正好吹响了,只好瞪了我们之后归队。

村里老人们赞同农闲时间训练这些小青年,认为这些小青年没事干就要祸害人,不如在民兵队里敦敦苗,而且村里一有什么大事,经过训练的民兵就可以迅速形成精干的小分队进行抢险。比如说,山村的路坎坷不平,重症病人是不能躺在急驰马车上受颠簸的,这就需要民兵轮流快速用担架抬到医院。

民兵们对训练也相当认真。训练好的话,当兵是就有了很好的依据。当兵对于当时农村人来说,是一个跳出农门的出路:在部队干好了就有机会转成干部;退伍后回到农村,选村干部、招工都会优先考虑退伍军人;实在不行,吃上几年兵饭,也强过在村里上地挣工分,避免了农闲时的胡闹。所以说当兵正是报效国家,充实自己之举。很多人家想办法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军营里敦敦苗,所以赞同自家的孩子参加民兵并好好训练。

听知村史的老民兵说,老辈人对村里的防御是作过准备的。当年石林黑塔村差不多就是个土围子。村子早年是在高高的土台子建成的,一般人是爬不上土台子的;村前羑河水上的是用木板铺的,一有情况就把木板抽走,过河就会成为难题。村子背着山,山后很徒,还有一条小河,也是天然屏障。农闲时组织人们练练拳。不太平时,村里就安排人巡逻,有事时就敲村门楼上小房里的钟,用土袋堵虚设的村门,早年曾有效地防御了小股土匪。但是现在,村子就是一个土围子也没用了,几颗炮弹过来就报销了,何况村子早就不是土围子了,台下、山后都盖了房子,河水也浅的不行,背靠的山被挖穿了形成两条路,没有了可以防守的地方。因此,要有安全感,只能让敌人远远的就不能过来,这就要求从边境到各地隘关要地都要有驻军防备。老民兵说,我们的安全其实是和国家的安全联系在一起的,你们长大了要积极参军卫国。

我们那一代不少人有军营,就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中期边境真打仗的年月,征兵时,村里的青年们踊跃报名,连外打工的也赶回来报名,就是独生子也积极报名。

我们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们讨论过什么东西最厉害。别看我们在山村里生活,可是也说民兵训练用的枪是老土,匣子枪、机关枪、大炮、坦克、军舰、飞机都说出来了,最厉害的当然是原子弹了。还说防止原子弹的办法,就是背对着原子弹爆炸的方向卧倒,为什么不往前卧倒呢?这不是逃跑的方向么?应该发扬大无畏的精神,朝原子弹爆炸的方向倒卧才对,这样才能随时反击敌人。有人说,那样人都死了,眼都被照瞎了,还反击个屁呀,朝后卧倒是让厚厚的屁股挡住核辐射,保护住眼睛,这样才能活下来反击敌人。还说,重要的还是打好靶,无论什么东西一过来,都要枪法第一,一下子就能把它给报销了。现在想起来,这些话真是幼稚可笑。

上世纪八十年代,根据世界局势变化,中央作出了要争取世界和平,世界大战临时打不起来,要抓紧时间搞经济的结论。事实证明这个结论是正确的。但是我们并没有忘记“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的古训,还是加强军事训练和加快防务装备建造。现在军训早已扩大到院校。我所在的单位是一个兵工厂,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最困难的时刻,也没有忘记研制下一代军品。我国的装备也日益先进,在适当时机,亮一亮一代又一代新装备,比什么抗议都管用。

前几年,在我年近五十的时候,企业为了增强纪律性,安排员工军训,我也因此在军营里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对军营生活有了亲身的了解。军事训练是单调和艰苦的,集合、训练、就餐、娱乐都排队,也正因为这样,工作效率极高,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有序把事情做完。

在军营,晚饭后集合,依次进军营活动厅,唱卡拉OK军歌,“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愉快的歌声漫天飞……”

在这众多激动人心的军歌声中,当年在羑水河畔唱打靶歌的情形,少儿时期的军营梦,也被唤起来了。

羑河纪实系列均为原创

2017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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