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鱼塘

老李的鱼塘

曾民

提起老李，在我们的钓友圈子里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可是，老李家的鱼塘在哪里？你肯定不知道老李的鱼塘在什么地方，我告你，老李的鱼塘在湖南省长沙市偏北面大约30多公里远的北山镇辖下的一个村子头。老李家离群独居，属村头独户，房屋地势较高，是二层楼的钢筋水泥结构。门前有一条两车道宽的土石路，横过土石路下面就是他的鱼塘，从老李的院落里可以直接鸟瞰整个鱼塘。鱼塘不大，不足两亩，呈不规则鸡心状，鸡心尖正对着老李家的铁门；一条多块水泥预制板搭砌的石级从鸡心尖处偏左向塘中伸展，有4米之长；其它地方钓位糟糕，不是堤坎离水面近两米之高，伸竿不够远，就是茅草树丛茂密，不好站人扬竿；倒只有右手对角处可以下去人，但又颇具艰险，就是下去了人，会因黄泥土长期被塘水浸润，走一步黄土黏满鞋底，抬脚十分沉重。

我和老李是多年的朋友，后来小李参与进来，我又成了他儿子小李“父交子挽”的朋友。每次从南昌来到长沙办亊，一有空闲，便由小李开车送我来到老李家鱼圹钓鱼，小李也顺便操弄操弄鱼竿。据老李说，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前，这个鱼塘还是个废塘，塘水干涸，垃圾遍塘，杂草丛生。那个时候老李是在任的村支部书记，是支部书记就有一定的特权，加上废塘又在老李家门口，也没有其他村委与老李来争抢，于是，具有“勤劳、智慧”和“小农经济意识”双重思想的老李，便把这口废塘给“包”了下来，外带几百米远丘陵旁的一片荒山，一千多点块钱，一包就包了几十年，鱼塘至今还挂在老李的名下，荒山上当年先后种植的一百多棵金桂，枝干都已经长到10公分粗了。

通过经年累月的挖掘、修整、栽种、蓄水，再买来小鱼苗投放进去，后来池塘中央还加了个增氧机，几年后一个废塘在老李的精心操持下，竟变得生机勃勃。鱼塘虽小，用手机一拍照，看者都说还真有点“田园风光”般的景象！

老李养鱼，倒不是为了每年年前起网卖鱼，而是送人情协调关系。后一个时期，老李已从支部书记的宝座上退了下来，但他深谙，一介平头百姓更要学会理顺方方面面的关系，一家人才会生活得舒心惬意，无忧无虑。经过他精心运筹，老李在北山镇乃至长沙一些片区，人事关系还真是调理得左右逢源，一家人生活得有滋有味。老李养鱼，从来不投饵喂食，最多只割一些青草扔下去，鱼儿便有了纯正的风味。鱼肚剖开，内膛上没有脏黑膜，里面的内脏清清爽爽，鱼个体虽然不算很大，收受者倒也满心欢喜。

老李嗜好喝酒，见到了白酒嘴里就涎口水，喝过酒后，天南海北，胡吹海侃，慷慨激昂，且带一点幽默。自从多喝了酒误了几次事之后，就自立规矩一天只喝两顿，中午和晚上，每次只限二三两。但老李喝过酒后，人并不糊涂，思维很明晰，说话有条理，如果这个时候有谁趁着他有酒兴，想糊弄他，他马上就会产生警觉，眼睛里便会透出黠慧的目光。

我第一次去老李家鱼塘钓鱼是2012年年前。那天天气很冷，我穿了一件太空棉袄，带了一包腥饵和简单的钓具。小李提供的竹椅就放在水泥预制板的最前端，靠着水面，放好钓具和好饵料，好不容易在预制板旁边找了个破洞洞，把鱼护铁钎插进去，因为是水泥板，炮台又没有地方插，只有长时间手握钓竽垂钓了。一切都搞定后，问题又出来了。水泥预制板只有40多公分宽，宽度刚好放下一个竹椅，竿包、和饵盘、抄网、茶水杯都排放在竹椅后面，手够不着，每拿一次东西脚都要跨过竹椅靠背，稍不留神竹椅和其它东西便会被踢进水塘。人坐久了，站起身来，左右没有活动余地，头脑一发晕，不小心人就会栽进塘里。便暗自埋怨起老李，鱼塘其它地方都整得妥妥帖帖，一个钓位都舍不得修宽一些。

小李就在我右手边不远一个坡度较高的草丛中陪我钓鱼，刚打下了糠饼，钓竿伸下去不一会儿，老李喊儿子有亊。小李只好放下钓竿回家去了，时间不久小李回到钓位刚伸了几竿，家里人又喊小李，这样周而复始，小李也无心思钓鱼，嘴里嘟囔道，哪里这么多鬼亊！老李就是这样的人，只要儿子进乡，总有亊情让儿子干。其实对小李来说，今天钓不钓鱼无所谓，主要是来陪我，自家的鱼圹，只要有时间，想什么时候来钓就什么时候来钓。

也可能是天寒地冻的原因，那天我钓了大半天，鱼鳞也没钓上一片，恼得我又是补窝，又是搓饵改拉饵、拉饵改搓饵，最后想到大冬天的是不是要用蚯蚓钓。进乡的时侯忘记要小李带上几包蚯蚓，现在上哪儿去弄？最近的北山镇也有十几公里路程。

上午近11点钟，正当我一筹莫展之时，在我身后的土石路上，传来了老李长沙郊区的乡音：“钓到得鱼啵？”我回头一看，老李清癯的身影已向我钓位走来。

“冇钓到鱼嘞！”我学着老李的腔调大声回答。“烦死人呢！你圹里有鱼不啰？”

“有呢，我圹里有好大的鱼！”老李说完用双手比划了一下，比划得超过了2尺长。“就看你有冇本亊钓起！钓起得就是你的！”说了一会儿话，老李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走开了。

我不相信老李圹里有2尺多长的鱼，老李舍不得放几斤重的鱼到圹里去养，放下去的都是一些小鱼，或许也有一些大一点的鱼。就算你老李一年不起网，两年总该起网，两年养的小鱼能长那么大？

下午我问小李，你父亲说的“我圹里有好大的鱼”是怎么一回亊？小李告诉我，圹里确实有大鱼，并且是大青鱼，不过只有两条，其他的六七两的鲫鱼、两三斤的草鱼也有一些。这两条青鱼是早年放下去的，每年起网时也网起过，看着这两条鱼长得健实可爱，舍不得做下酒莱，又舍不得送人，老李又把它们放回圹里。这样几次之后，其它的鱼一两年就要起网上岸，这两条青鱼一直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水圹中。

我的妈呀！仅仅是两条大青鱼！其它的鱼都钓不上来，何况这仅有的两条鱼。鱼圹虽小，但对于只有两条大青鱼来说，要想钓起它们来，那简直就是在“大海捞针！”

那天钓到下午收竿，还真是一条鱼都未钓上来，成了名符其实的“空军”，我估摸着老李会掩着嘴巴躲在后面笑。

2012年6月，我又去了老李家鱼圹。照例是小李用车送我去老李家，照例是坐在老钓位上。因为路途遥远，我不可能带很多钓鱼装配，饵料也是多余的粉饵，这次留心了要小李买了几包红蚯蚓。按理说这个月份是个上鱼的季节，饵料、蚯蚓轮流用，有时还一钩饵料一钩蚯蚓荤素搭配，效果也不甚理想，只钓上了20多条二两左右的小鲫鱼。小鲫鱼长得周正漂亮，脊背泛着土黄色。既然饵料、蚯蚓都上鱼，就说明此圹里的鱼不偏食，那为什么就钓不上大鱼呢？老李看到这些小鲫鱼后忙说：“太细嘚！太细嘚！”既然老李说了太小了，我就不好意思把鱼拿走，拿起鱼护底朝天的把鱼倒回了圹里。忙乎了半天多，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了，还是钓上一些小鱼，我对自已的钓技产生了怀疑，最后钓得心灰意冷，赶紧收竿走人。这次我又成了“准空军”，老李的鱼圹真是有点怪！

2013年11月，我又来到了老李家的鱼圹，这次我专程带了一支6、3米的超硬调竿过来，看看竿长些能否有优势。小李依然是在我右手陡坡上的草丛中伸竿，我俩又是半天没有任何收获，还是钓上了一些小鲫鱼。我拿着竿子揑着饵料，从左边顺着圹缘来到那一片近2米高的堤坎上，希望能在这儿有点收获，可这片钓点的水深只有四五十公分深，竿子也伸不远，五十分钟过去了，浮漂纹丝不动。中午过后，老李来到我钓位旁，又是老一套的问我“钓到得鱼啵？”“我圹里有好大的鱼！”所不同的是这次老李中午喝了酒，满嘴的酒气扑面而来，呛得我有点受不了。我没有搭理老李，谁叫你没有钓上鱼呢？鱼圹里有鱼，没有钓上鱼就要矮人三分！

时间毫不留情的一分一秒溜走了，已经接近下午3点钟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只有又拿着竿子到右手对角处去碰碰运气，手脚并用的爬下了那个“颇具艰险”的陡坡，选了一块黄泥较硬的站点抛竿施钓。这一带的钓点水位要比水泥板那里浅多了，只有1米来深，但离增氧机较近。搓了两个大饵尽可能的往远处送，看没有动静，连着两三分钟就送一次大饵，足足送了5次，这时才见浮漂缓缓下沉，用力一提竿，鱼被钩住了。因为心中积有怨气，鱼一上钩便想到了老李：哈哈！老李呀老李，今天该你倒霉吧！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感觉心中出了一口恶气！只见大鱼在水中翻腾，因为水浅，把圹水搅得一片浑黄。今天竿硬钩大线粗，我双手死死擎住竿子，脚下不敢移动半歩，深怕一移动脚歩鞋子黏满黄泥拔不出来，那可坏了大亊，一边喊小李快拿抄网过来。经过几十分钟挺竿博斗，1条目测约10斤重的大青鱼，最后被我强行拖到了圹边。小李先扔下抄网，人一骨碌从坡上溜了下来，把大青鱼抄在网里。

我又搓了个大饵抛向钓点，刚才上了1条大鱼，窝子被搅了，不着急，慢慢等吧。等了十几分钟，只见浮漂又缓缓下沉，一提竿，这次是1条3斤往上的草鱼。在以后50分钟的时间里，又陆续钓上了两条和第1条一般大的草鱼。有20多斤了吧！嘿嘿！这次可算是满载而归了！

根据这几次钓鱼的亲历和小李的介绍，我基本上搞懂了老李鱼圹的奥妙，说穿了其实一点秘密也没有。老李家不只是我一个朋友，隔三差五也有其他朋友来钓鱼，因为其他钓位不好，基本上都在我和小李这块施钓。俗话说得好，经常有人钓的地方就会形成钓点，这里恰恰相反，当稀稀落落的一些小鲫鱼被钓上之后，因为鱼小，又被放回圹里，长此以往，鱼儿便觉得这边有危险，大一点的鱼就不敢靠岸了，去享受其他地方的宁静，只有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鱼往这边跑。平日这里是世外桃园，寂静得很，但偶有小车驶过，马迏发出的轰鸣声，便会吵得鱼儿不得安宁，更有农用车的“突突”声和面包车高声叫卖物品的喇叭声，发出的声响简直可以用“地动山摇”来形容，我就见过偶尔被高分贝声音惊得跳出水面的鱼儿！这种环境大鱼会到岸边来吗？不来岸边是正常的，所以这个岸边永远钓不上大鱼！

临离开的时候，我要留两条草鱼给老李腌起做下酒菜，老李坚持不要，要我全带回去，说来一趟不容易。老李只比我大3岁，平时关系又不错，我就直言不讳的想探探老李的态度说，我钓了这么多鱼回去，你心里难过啵？老李赶紧表示：“不难过！不难过！讲好的话就要算数，钓起得就是你的！”我又进一歩说：“老李呀老李，你心里难过也好，不难过也罢，我们是朋友，不管你高兴不高兴，有空我还会再来！”老李欢迎我再来！从老李的脸上看不出有患得患失的表情，看来是我小肚鸡肠，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