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暖管理

走在暖光里

作者： 汪海珍

每次回家的时候给母亲买一些吃的喝的，母亲总要等到来家里玩的老伙伴们一起分享，大家一边分享着食物一边夸赞母亲好福气、儿女有用什么的，母亲听着这些受用的话，总会说这一点点也就填填牙缝也吃不饱，不值得这样客气，邻居们又夸赞我，看人家海儿有个工作多好，风不吹日不晒的，到时候工资就来了，就像那水龙头上的自来水儿……

母亲心疼地说，哪有你们说的那样好啊，她们端了公家的碗，可不如我们老百姓自在，一年到360天都起早贪黑，忙得两头不见天，也就落个手头上零花钱不缺……

邻居们说母亲夸大其词，工作哪有那么忙？要说母亲夸大其词吧，确实有一点儿，“两头不见天”虽不是“一年到头”天天如此，可是从十月份到4月份上班下班的时间说成“披星戴月”一点也不夸张，早上在六点多出门，晚上七点后到家。

又是一个星期五，下午放学开例会，尽管领导尽量缩短会议热内容，可回家的时候路灯早已经亮了，同事让我搭他的车回家，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从北环道走回去，手机播着精美诗文，听着走着，不求抓住某些美妙词句，不求悟出什么道理，只为享受这份独处的惬意，和自己灵魂一起行走在诗行里……

从院墙外绕过几家农舍，就到了北环道上，路灯金色的光芒已经主宰目之所及的空间，这柔和的灯光，似温暖的音符笼罩着你的周身，一种温度慢慢地、慢慢地渗入你的肌肤，如同千万把带着温暖熨斗，熨开心中的一切不平，额头、眉头、肩头乃至心头的一切重力都慢慢地卸掉了，被这灯光融化、蒸发，一切纷遭纤尘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只有我最忠实的伙伴——我的影子。影子，我的小可怜，不管我有多么没落、多么不堪，它都无处可逃，总是老实巴交、死心塌地、更是我可奈何地跟随着我，任我生气时肆意的顿足踩踏，任我伤心时用泪水浸润搭砸、任我愤懑时唾弃谩骂……这会儿，我的影子跟随着我成了众人宠爱的婴儿，这盏灯把它轻轻捧起，刚刚揽入怀中，下一盏灯又伸出长长的手臂，脉脉含情地迎着，再次轻轻捧起、揽入怀中……

走到朝阳路桥上，向左边一瞥，目光一下子被县城里五彩斑斓、或明或暗的万家灯火牢牢地抓住了，整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致牵制，索性站立在桥上，静静地欣赏着夜色中的小县城，此刻体验到的不是“待到万家灯火时，却偶在旅途”的那样孤独”，而是享受着在站在繁华之外阅读繁华的那份淡定，看着远处或近处一个个方格窗户次第亮起、吐着安详，心想，每一个窗户亮起，就为一个或一家归人卸下一身疲倦，洗去一天的风尘，仿佛能听见归人脱脚换鞋的声音，嘴里喃喃着“回家了”……想着想着就入了神，可能是我的样子太呆、太傻了，不知什么时候身边站立着一位老者，像是一位退休干部，他静静地看着我，一会儿又看看远方，好像有话问我又不好开口，我恍悟，是不是老人看我的神情怕我……？我不好意思地对老人笑了笑，说，看那灯火把县城装饰的多美呀！老人说是呀比白天好多了……女子，看你的样子好像还没吃饭，快回家吧。也许是这灯光柔化一切，老者这么简单的问话，忽然使我心头一暖，差点滚出热泪。我说刚下班，看到这美丽的风景，就停了下来看一会儿，然后又转过身来西边说，你看那边多美呀，特别是那转弯处，像跳动在五线谱上的音符，你静静地站立着，心中好像有一首悠远绵长的音乐在流淌，再看那边，我指着东边说，你看这边道路笔直宽广，灯火辉煌，连地面也铺满金光，踩在上面，好像走在软绵绵的金沙摊上，伸向远方、通向希望……老人说，我虽然听不懂你所说的音乐、沙滩什么的，可经你这么一说，突然感觉到这北环大道的夜晚还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我们每天都在这里走来走去，愣是没有发现，你这女子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呢，刚才看你那样儿，我还以为……谁知道你是在这里享受呢，我说我生来呆里呆气的样儿……

我们会心一笑，我对老人说，您去锻炼吧，我该回家了，我继续播放着有声书，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回头看看那老者，他步伐铿锵，也不时地东看西瞧，一定是在享受这美好的夜晚吧。

我听着美文，心里没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的期待，也没有“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伤感，心像这灯光一样只有看尽冷暖平静，也许有一窗温暖经在等我，或者回去为比我更晚归来的人，亮出一窗温暖，为其洗去一日的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