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速记(十一)

2016-12-04 18:37 | 作者:墓石 | 散文吧首发

——记在匆忙岁月

按理说,越是随时间行走,越是足以参透从睁开眼睛的第一刻到跨入乡的第一刻之间是多么地珍贵,更何况本身留给自己的时间早已渗入了倒计时,如同大学舍友开玩笑道:“阳,你又该毕业了!”对此,我笑而不语。升学,毕业,再升学,再毕业,二十多年间,单调而往复,价值、意义、功利主义、浪漫主义……仿佛追求着过往记忆了所有,可外在的一切又显得那么不堪一击。私念,我应该是幸运的吧!没有跌宕,没有沟壑,直接又纯粹,甚至连记忆都显得垂垂老矣。韩国有位作家称学生时代是一种水族馆中的幸福,至于藏匿在那一间间水族馆中的痕迹,我不清楚哪一道是我的,哪一道又不是我的。

身旁放着完完整整的八本《盗墓笔记》,是舍友在帮同学收拾一家旧书店时的“顺手牵羊”。我满怀眷想地盯了许久,想看却不敢看。据说这是一本畅销书,不仅有小说版,还有漫画版、电影版、电视剧版,就连九月份刚刚追完的《老九门》也是南派三叔笔下《盗墓笔记》的前身。而之所以迟迟不敢掀开第一页,则是执念于自己曾有过痴迷网络小说的“前科”,或谓是一种毫无免疫的怪癖。我相信这种怪癖是凡此类追逐者的通病,也就是如果看不到一部小说的最后一个字,那这段时间中便只剩下吃饭与看小说两件事,而吃饭仅仅是为了挑灯战而进行的储备,那一刻,睡觉变成了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于此,这般“废寝忘食”究竟有没有意义?我不确定地摇着头。

《盗墓笔记》中写道,“比鬼神更难懂的,是人心”,正对模糊的甲方乙方,我不得不承认,人生中,有些东西,如禀性、性格、脾气,可能自己永远也无法真正了解,也可能这些东西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浇筑开始堆砌,一直等到“杀猪刀”将旱冰鞋置换成剃须刀,那些东西依然停留在眸子的最深处,时而闪烁,时而消弭。在眼睛望不到的地方,从未消失,也无法消失,无论想要还是不想要,它们早已统统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准确地讲,那原本便是自己!一个真实的自己!在读完第一部《盗墓笔记•七星鲁王宫》的霎那,隐藏在身体中那个中学时期的自己便已经死灰复燃,想一想二十多岁的自己,仍旧像八九年之前一样痴迷,痴迷于情节,痴迷于百无聊赖,痴迷于仅有的痴迷,不禁嘴角挂笑,耻笑的“笑”,为自己所不齿的“耻”。

近两天的时间,一口吞进八本《盗墓笔记》,除却惊叹自己经年未用的功力,剩下的便满是头昏脑涨,满是对逝去两日的悼念与悲悯。无可置否,在这一片近两天的时空中,自己的的确确在放纵,在懒散,甚至在浪费。时间经济学讲求机会成本、时间成本,倘若这般换算,那岂止是可惜两个字所能穷尽!关于这两天,我究竟该干什么?是不是应该深究阳明心学或高唐朱氏家族的论文!是不是应该思考《佛教十三经》与选题的契合点!是不是最不济也应该去读与《盗墓笔记》并列的《三体》,最起码那是一本声名鹊起的科幻经典!而单单最不应该的是已然变成过去的与“吴邪”、“张起灵们”打交道。

有何价值呢?有何意义呢?

(一)

镌刻在记忆的起源,自己读过的第一本网络小说,全名叫《坏蛋是怎样炼成的》,简称《坏蛋》,作者是六道,听说这位作者是一个团队,我从未考证过真假,但后续一系列不含逻辑也不曾连贯的“谢文东”在一个有限的大脑空间中左蹦右跳,有的甚至勾连着近代真实存在的东北谢文东,对此,我宁愿相信前两部出自一人之手。事实上,在那一段懵懂的年岁,六道这个名字,《坏蛋》这部书以及其中的三眼、李爽、任长风、文东会、北洪门、南洪门、青帮,早已构成了一个时代,一个被老师们追赶得抱头鼠窜的时代,一个横跨在我们这一代人中不曾凋零的时代。

在那个称为青葱甚至贬之青涩的时代,电脑不像今天这般普及,手机也并非像当今中学生们那样人手一个,摩托罗拉与诺基亚还在“煮酒论英雄”,智能机仍在苹果的娘胎里。作为从最普通最平凡的中下层家庭出来的子女,自己最最喜欢的电子产品莫过于那一台遥控老是卡壳的长虹电视机。而就是在那样一段时光里,一个班中的最后一两排,书洞里总是堆满了书籍,一本接一本,一部接一部,那些又长又宽的十六开、数百页的小说,有的同学竟然可以用一天的时间便消化得连一丁点骨渣都剩不下。与校门遥遥相望的马路另一边,不知名的小书店,时常昏昏暗暗,但却阻挡不了一群群中学生的追书热情,租书架上,总有那么几本书被糟蹋得面目全非,其中,便有刚刚提道的《坏蛋》。

那时候,一直认为十元一张租书卡死贵死贵,一直在不停地咒骂小书店“中都丽人”的老板是一个黑心商人。

(二)

盘算着,自己最迷网络小说的时间应该足足有一年之久吧!在高一与高二的空隙中,学校秉持素质教育的浪潮,一改原有的晚自习与一月一过周末的应试地狱,变幻成一座没有晚自习、拥有周末的“素质”天堂。突然间,牢牢捆在我们身上的缰绳消失了,接下来,在思考怎样渡过这么多的时间时,老凯偷偷地拿着《铁锁狂龙》溜进了教室。忽然间,我一把夺过,好奇地掀开第一页、第二页、第三页……直到第二天早读,我才顶着一圈黑色的眼眶还给他,悄悄地问道,“再给我推荐几本吧!”

从此以后,“熬夜苦读”成为了那一段时光的主旋律,甚至疯狂到每天仅仅休息一两个小时。后来,每当家中亲人夸奖我刻苦学习时,我总是满脸羞愧。其实,他们并不清楚,陪我伏案至深夜的不是椭圆、双曲线、抛物线,也不是《岳阳楼记》与ABCD,而是一摞又一摞的网络小说《盘龙》、《星辰变》、《黑帝传奇》……

时常虚拟,如果再一次让我重复那些在七八年前看过的网络小说,那我还会不会有往昔的疯狂之举。我想,应该会吧!故事的主人公总是那么风光满面,总是那么星光灿烂,仿佛世间的所有都围绕着“谢文东”、“秦羽”、“林雷”铺展开来,可生涯彼岸,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帘帝王将相的梦,他们需要一种神圣的“意淫”,犹如谢文东的经历、秦羽的传奇、和林雷的鸿蒙空间,尤其在那一段褒之为纯粹的时光,所做过的一切的梦,在自个儿的眼中,往往并非单纯,但确是遥不可及;又想,如今的自己又怎么会呢!那些疯狂的劲头,那些睡眼的惺忪,一闪而过,从未停留;而记忆里的那些故事与人名,早已在时光的摆渡下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与另一个时代的降临:前一个时代,是“唯我独尊”的幻象,是不曾接触社会的自己所异化的殷红;后一个时代,是一腔真实的呐喊,和一串串脚踏地面的回响。

有时候,不禁自忖,这两个时代是不是承上启下?有没有藕断丝连?

(三)

白岩松说:“每一个人的真实成长经历往往读起来惊心动魄”,我一直坚信这句话适合于每一个世代,如同我不会在高中时期告诉家人自己曾经如此痴迷于网络小说,也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曾借着去胖子家的噱头去熬夜去通宵,更不会告诉他们在那个社会所定义的所有不应该的时段里曾吸烟、喝酒和被“坏学生们”追着打。因为,上一个世代,甚至上上一世代,注定无法了解我们这一个世代所发生的悲喜剧,就像凯子一直喊着带我去玩英雄联盟,而上一代的世界观中往往把一个玩游戏的人标签化,要么标签成不务正业,要么标签成无所事事,但真实的凯子却是一个周一至周五拼劲全力设计图纸的工程设计师。

有些故事,从结果上看,往往无法判定对或错,但对自己而言,即便倘真存在前因后果的束缚,但只要在那一季发生了,我就认为它是真的,是命中注定的。这与对错无关,与是否合理无关,可以讽我懒惰,可以说我无能,但这一切,确确实实是没有应不应该的标准,而这仅仅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经历、一个人的人生。

时至今日,我依旧怀念,甚至在看《盗墓笔记》时怀念,那一段曾为网络小说疯狂的青年月,那种快感、那种无忧无虑,触不可及,又一去不返。我想,我怀念的不单单是看小说时的感觉,还有曾经的那些人、那些故事和那些单单纯纯的日子。

所有的所有,与价值无关,与意义无涉。即便这真是一种错,我也要偏执地冠之以“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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