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4》

坐在三哥新搭的炕上，腿上盖着新被子，屁股热，身上冷，一股土星星的味和着麦草的烟味在房子里弥漫着，小时候坐炕自由自在很舒服，现在坐上半小时就难受了，三哥说聊天呢，他不说只是到茶，点烟，我有点无聊，便动员他,讲他如何搞生意的。

“那有啥说的呢!”三哥笑咪咪说“兄弟你的见识比我们多的多呢，天南海北你跑了几年了，啥世面没见过，我最远走了几趟靖远路过兰州，到兰州连车站都不出呢，我的生意就是在农村里和老农民说长道短的，他们有多余的粮食粜给我，我拿到集市上买给大户，一斤赚给一分两分的。”

“收粮食你有没有看走眼的时候，就像上次你收鸡蛋的?”我问

“看兄弟说的，粮食我闭上眼睛，拿手一摸，啥成色，啥干湿，我一壳亮清，哪糊弄不了人。”他满脸自信，口正腔圆，眼睛也有了亮光了。

“你不糊弄农民吗？”我把烟揉灭在炕桌上玻璃瓶的罐头烟缸里，呷了一口茶，似乎有点精神了。

“你说的，你把农民糊弄了，不要说害了天良了，你连路都没的走，你前面走，后面就有人指着脊梁骨骂呢，你还活不活人了你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脸往哪儿搁呢，三哥说的很激昂，似乎受了很大的冤枉在说明着真相。

“我听妈妈说，上次你籴的胡麻，说是一百四十斤，一过称不是成了一百五十五斤了吗?”

“ 嗷!你说的那个吗?”三哥笑的开心极了。接着他给我讲了这样的故事。

会川往南有一个朱家坪，要到坪上去要过两次纪家河，纪家河说是河实际没有多少水，旱季水有一尺多深，雨季河水有齐腰深,河上没有桥，只有几块大石头，跳来跳去的才能过去呢，有一个地方用两棵柳树搭了一个便桥，只能走人，自行车不驼东西还能推过去，驼上东西就无法走了，那天我听说坪上有胡麻呢，就抱着浪一趟的心理上去了，坪上有三百多户人家，说是坪，实际上只有一百多亩平地，大部分还是山地，后山郁郁葱葱全是树，我找了一户坪前面人家进去，没有说是找胡麻的，胡编乱说了一会，他家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岁的女人，一个儿子八九岁，一个女子十一二岁的样子，就把我拿的五个苹果送给了，我说有开水吗，我想喝点茶呢，他们拿来的暖瓶，只有一点点热气，没法泡茶的，我就让烧点开水，我拿自己杯子泡了我的茶，又给那个男人泡了一杯，他们像亲戚一样了，问这问那的，我才说想找点胡麻呢，男的说他们家的刚刚兑了油了，别人家的可能还有呢，问我出啥价，我说那是官价吗，他们买多少，我出多少，男的答应帮我这个忙，临走我放了六十元，我看那两口子老实的很，过了

三天，我为我的行为感到荒唐，赶紧上去找，结果他给我把胡麻弄了两口袋，说是一斤四角二，这是一百四十斤，有的几角钱就算了呢，没给。我顾了一头驴，送我过了河，到市场就成了一百五十五斤了。那时候城里的价已经是五角五了，我跑到朱家坪问是咋收的，他拿出一个老试的木升子说是按的，他还说害怕少了不好交代，尽量不用刮板刮呢，还问我够不够呢，我没有敢说实情，就把我拿的大前门烟放下了，现在我们走动的像亲戚一样，我上去拿的是白面馒头，他给我给的是荞麦饼，我们两家的娃娃差不多大小，多余的衣裳我也给上几件，他挖的洋芋也给了两麻袋，我按照你们说的经济办法，让他收麦子，大豆，胡麻，玉米每斤抽一分，他死活不要，我就按每月给三十元，不过，他给我收了有一万斤东西了。……

息灯后，三哥的呼噜打的特别响，我不知道是炕热不习惯还是想三哥的故事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