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

2016-11-30 11:26 | 作者:傻旦旦 | 散文吧首发

我是腊月二十七回到家的,第二天,三哥便来接我们去他那儿过年。三哥现在住在祖籍玉井乡中营村,他是那年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的年代去当农民的,父母现在到城里与老五住一起,中营村离县城十公里,那是东西是山,中间是川,洮河靠西山由南向北流去的五十里平川。

刚问过,三哥就笑眯眯地说:“兄弟你把我哄了!”

啊,我半是惊讶,半是疑惑的问道:“啥事情?”

“你不是说给我寻个副业吗?”他宽厚地笑着说。

“哦!”我也记起来了,上次见三哥是去年的十月,他叫我给他帮个忙,在靖远煤矿找一个搞副业的机会,当时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笑了笑,后来知道他在集市上倒腾粮食,水果,鸡与鸡蛋的,一天能挣三元五元的,也就丢到一边了。

“你不是搞个小买卖,还行呢吗?”我转了话题。“跑那么远,离家离舍的划不着。”

三哥憨厚的笑了笑,掖着顾虑,却又带着一点点喜悦的说:“兄弟,你不是不知道,政策现在活着呢,三十多年来,早晴晚阴的时候多着呢,明天来一个运动,斗我个投机倒把分子,又挨批又退赔,我可受不了,”他的语调是愉快的。

“不会的,农村政策一定三十年不变,自由贸易,自由市场,自由买卖这是文件上规定的鼓励的事情。”我向三哥解释说。

“哼?”三哥托长声调,用不相信的口气说:“那一次运动不是文件上规定的呢,事情变得多着呢,现在像我们这样的人,天天跑市场都担着心,都是跑一天算一天,昨天还办了几个人呢,……”

“哪儿?”

“我从广播上听的。”

“你怕没听清楚?”

“谁说我没听清楚,街上的标语不是写着打击经济领域的犯罪活动吗。”

三哥神态突然严肃起来,似乎质疑我在哄他,又有点失去了信任的生气,他从上衣口袋里翻弄出一点烟叶,又从桌子的旧报纸上撕了两指头宽的一绺纸,卷了一个喇叭,把烟叶灌进去,又在左手的大拇指盖上蹲了蹲,然后把喇叭口捏紧,旋转了两圈,撕掉了多余部分,放的嘴角,划了一根火柴,狠狠地吸了一口,由于吸得太猛,烟雾在肺里装不下,咳嗽起来。脸涨的通红。

我被三哥的语气,神情,样子惹笑了。

“那是两回事,”顺手接过他的喇叭烟,说:“打击经济领域的违法犯罪活动是指那些利用职权,空卖空买,投机倒把活动,是指贪污盗窃,行贿受贿破坏经济秩序的行为,你怎么就和自己扯到了一起呀。”

“反正是经济,不然为什么跑广州的几个人给抓起来了。”三哥双手交叉着放到膝盖上,坐在小凳子上,有点猥琐了。

“ 嘿!”我心里有点痛,苦笑着问道“你倒卖过大烟吗?”

“没有。”

“你倒卖过黄金吗?”

“嗨!”三哥苦笑着说,“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却和我开玩笑呢。”

“不!”我说“现在像你这样的小买卖完全是合理的合法的,你只是把甲地的商品运地乙地,把东家的用不完的东西,卖给西家,赚几个跑路钱吗。国家管的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宗商品,黄金军火大烟是不允许的,你安分守己不搞这些就没事情的……”

“看兄弟说的,”三哥打断我的话,用一种表白的口气说:“我哪有那个胆量,连门的东南西北朝那儿开都找不着。”

“那你还害怕什么?”

“万一以后说我投机倒把,抓起来,孩子老婆咋办呢?”

“唉!”我心里复杂极了,政策多变已经不能取信于民,这是多么令人疑惑的事,三哥说的不仅仅压在他的心上,也压在我的心上,这块石头何时才能搬掉呢。再解释也是多余,对中国土地上发生的事情只有让事实消融心头的冰块了。于是我答应三哥到靖远去搞副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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