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向东流

2016-11-19 16:56 | 作者:池阳隐士 | 散文吧首发

—致逝去的青

推开记忆的那扇窗,找寻那份曾经感动,那些沉淀在岁月里的篇章,总会给人留下太多的难忘。曾经的青葱岁月,曾经的美好,都已成为过往。游荡在记忆的岸边,怀念逝去的青春。—题记

(一)

七四年的那个盛,酷热的一天,明辉乘公交车从城区去里山。在里山毛竹园的供销社门前下车,前面没有公路,公交车到不了清溪村,只能走乡间小路到清溪粮站,途中要经过清溪大畈,大畈里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就要收割的稻谷被风扬起阵阵波浪,青山依依,绿水淙淙,清新的田园风光扑面而来,时值盛夏,骄阳炙烤着大地,四处翻滚着热浪,知了在树头,一阵紧一阵声嘶力竭地鸣叫。被出茅庐的明辉不以为意,兴致勃勃地走在青山绿水间。一卷凉席一把蒲扇,几件换洗衣,简单的行装背在肩上,步履轻松地走在清溪大畈的柳荫下,向清溪河边的渡口走来。

明辉在河边柳荫下停留了片刻,一只渡船从河对岸慢悠悠地撑过来,摆渡的是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戴一顶草帽,肩上搭条白毛巾,手中的青竹篙,一起一落在清澈的河面荡漾起一圈圈涟漪。那些年连通清溪村两岸的就靠这只小木船,坐渡船的都是村里人,方便他们进城或走亲戚,过渡不收费,老渡工按整劳力在生产队记工分。明辉拎着行李跳上渡船,向摆渡的老人说:“我是去村粮食收购站的,要多少过渡费。”“呵呵,是去粮站的,不用给钱,记账月底结算。”老人和蔼可亲,笑着说“生产队和粮站有业务往来,队里还有人常年在粮站做杂工呢。”

老人撑起竹篙,小船正徐徐离岸,忽然岸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呼喊“王大伯停一下,我要过河。”老人停篙向岸边张望,只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挑着一担稻箩,箩里装着刚轧来的大米,旧草帽下那张红润的脸满是汗水。“啊,是梅子姑娘轧米回来啦!”连忙把船靠回岸边,帮着把那个姑娘拉上船。船上人不多,姑娘坐在扁担上,用草帽扇着凉风。摆渡的老人笑着对梅子说:“回乡务农,干活累吧。”姑娘不吭声,只是笑。河面不宽,不一会儿就到了对岸。摆渡的老人对明辉说:“你不是要去粮站吗,跟梅子走,她熟悉。”明辉走下船跟在姑娘身后,想为她挑稻箩,又不好意思说,就这样一前一后默默无语地向清溪村走来。

清溪村,是一个古朴幽雅的村落。河畔古柳婆娑,绿草如茵, 繁花似锦。这里虽不是山重水复,却也算柳暗花明。清溪的复兴村,是程、汪两个自然村相连而成,中间隔了个康家潭,由南向北有一条约一里长的小街,一色青砖小瓦的古建筑,一块块麻石条铺砌的街道,宁静深邃。早年这里,有商店、作坊、茶馆、酒肆、祠堂,如今这里祠堂成了学校,街上已经没有了商铺,只有一家铁匠铺,还在叮叮当当地打制着农具。不远处到了梅子的家,顺着梅子手指的方向,明辉看见了那个座落在小山坡上的粮站,连忙跟梅子打了个招呼,朝粮站匆匆而去。

(二)

小山坡上的粮食收购站,几间平房和一个大仓库,不收粮的时候,这里静谧安闲,只有一条路连接村落,屋后茂林修竹 ,如同“世外桃源” 一样。

每个在薄雾的清晨,明辉都站在小山上向村里眺望,绿荫葱茏,鸡鸣狗吠。幽静的小村落,好像一幅画铺展在眼前。 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小河从窗前流过,远处是青山依依,白云缭绕。就像一首老歌里唱的那样:“一座座青山紧相连,一朵白云绕山间”。久居城市,忽然来到乡村,面对静谧的村庄、无垠的田野和纯朴的村民,感觉到乡村的日子是如此的恬淡和安宁。人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时的农村都在农业学大赛,靠挣工分吃粮食,听生产队长的口哨集体出工收工。生产不紧不慢,日子平平淡淡。

这个“以粮为纲” 的年代,生产队每年都要上交公粮,交公粮是以生产队为单位,男女老少集体行动,有稻箩挑的,有板车拉的,最快捷的运输工具是手扶拖拉机。清溪村山峦起伏,特别是五岭村处在大山里,交公粮更辛苦,交通不便,走的全是崎岖的山路。靠的是一根扁担两只稻箩挑粮下山。收粮正是炎热的夏天,明辉和站里的另一个收粮员忙得不可开交,检验、过磅、算账…。和送粮的农民们一样,头顶烈日,身熬酷暑。几个月都这么忙,等到下天,没有农户到粮站交公粮,才是闲暇的时候。小山上没有广播,只能看报纸,这些报纸都是隔几天才能送到,新闻已经成了旧闻。

这也正好满足了明辉读书的愿望,平时收购繁忙,只有晚上在煤油灯下看书。那个时期,在年青人中间暗中流传着许多手抄的书籍。最受欢迎的小说是《归来》,(这本书后来改名《第二次握手》),是当时流行的手抄本的代表作。故事内容是描写大学生苏冠兰与丁洁琼相,但遭苏冠兰父亲的反对。丁赴美留学,成为著名的原子物理学家。留在国内的苏冠兰成了医学教授,并与父亲故友之女叶玉菡成婚。丁归国后,始知爱情悲剧已无可挽回。便执意奔赴边疆,后为苏冠兰夫妇的诚意所感动,留在北京献身科研事业。在那个把爱情看成是资产阶级的情调的年代,书中纯洁的爱情故事,让情窦初开的明辉心灵萌动。

读书交友,因为借书明辉和上次在渡口遇到的回乡知青梅子成了书友,她高中毕业,因为当时停止了高考,只好回乡务农,她的家就在小山那边高大的枫树旁。在回乡务农彷徨的日子里,她也喜爱上读书,特别是喜欢看那些在年青人暗中流传的手抄本。前几日来粮站交公粮,因为在渡口和明辉有过一面之缘,梅子热情地和明辉打招呼,在他宿舍的的桌上看见了那本手抄本《归来》。眼睛一亮,梅子兴奋地喊起来:“哎呀,你有这本书,很早就听人说这个手抄本好看,就是借不到,”明辉看梅子如获至宝的样子,笑着说:“借给你看吧,可不能外传哦,让人知道了会说你有资产阶级思想。”梅子高兴的几乎跳起来,那种快乐和喜悦早已溢于言表。

就这样,每次梅子从田间劳动回家,都要绕道来到粮站向明辉借书。在那个年代,青年人的心中都深藏着,对于知识的渴望和对美好生活的期盼。虽然这些上山下乡的知青、回乡知青、社会知青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从陌生变为相识,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里已经成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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