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闯”关东

文/一抹清兰

枫叶红了的季节，我曾经站在秦皇岛外的礁石上，披着落日余晖，观潮起潮落，数着远处渔帆点点。姹紫嫣红的夏日，我望着千岛湖上万顷碧波，乘着风，破着浪。一个流光溢彩夜晚，漫步在黄浦江旁，陶醉在一片灯火璀璨里。儿时，在中原长大的我，对北方的冬天并不陌生。雪后的早晨，湛蓝湛蓝色的天，金灿灿阳光透过屋檐下的冰棱，照在厚墩墩的雪地里。可是，寒冬腊月“闯”关东还是头一回，关外的冬天是啥模样？新鲜，刺激。做足了零下三十度的御寒保暖的功课，依然有些不放心。直到冬天去过东北的丫头一句：“没有那么矫情吧”，我索性摁住一丝惴惴不安心绪。

临行前的晚上，我来到一家“东北水饺店”。一边吃手擀面的水饺，一边与东北的妞和爷们唠着嗑。雾凇，二道魔界，兴安岭猎户人家，袅袅炊烟，火炕上聆听狩猎故事，大红灯笼高高挂的雪乡夜色。没等他们说完，冲动的我已经是兴奋不已。第二天再也没啥牵挂的了，便一头钻进了关外兴安岭的林海雪原里。

MF8053长春嘉龙落地，开始了“闯”关东之旅。三个月前，曾在长春逗留，享受“停车坐爱枫林晚”景致。观刘老根大舞台，走伪皇宫，掠走了关外秋月当空的风情。今天，旧地重游，感慨万端。第一站去的是吉林松花江畔的雾凇，沿长堤十里，苍松林立，柳树抚江。江面的大量雾气遇冷后便以霜的形式凝结在周围粗细不同的树枝上，若是拿仪态万方、独具丰韵来形容雾凇树挂再确切不过。它类似于霜，比霜重，它像雪，比雪飘逸。有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冰清玉洁和风姿绰约。

雾凇岛位于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望江楼上放眼望去，清朝民俗民风的痕迹依稀可见。满族，一个有着辉煌历史和灿烂文化的民族，在其三千多年的历史进程中，数度创建政权。众人沉醉于雾凇的梦幻，我独自沿着清帝王寺的旁边四处徘徊，好奇心驱驶着我，想去解解一个久远心结。当年的女真人都哪儿去了？一个靠狩猎和打鱼出身的民族，何以坐稳中国历史几百年的江山？走着走着，一只不友好的犬挡住了去路，貌似欺负我这南来的弱女子，另条旁门左道让我柳暗花明。四合院，三合院内大清十二位真龙天子使用过的器皿历历在目，供后人缅怀。打鱼楼前望春风，仿佛听到当年多尔衮率领八旗王孙冲入关内，叱咤风云，问鼎中原。

雾凇岛宛若被尘世间遗忘的仙境，如梦似幻。一个人踏着松花江畔厚实积雪，悠游自在。遥望江对岸的美景，有点冲动想去走一走。没去多想，便由堤上的坡溜滑至河谷。习惯了南方生活的我，踏着河面上透彻的冰块行至河中央，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小心翼翼沿着前人留下的脚印缓缓向前，走到河的对岸，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河对岸的坡又陡又滑，雪又深又厚。深一脚，浅一脚，越走到后面越发走的艰难。北风呼呼的刮起，雪犹如细粉一般，雪粒漫天飞舞，白茫茫一片，江堤上连个人影都没。此刻，手机冻住了，没电没信号。我气喘吁吁，头发上结上了一层白霜，精疲力竭。忽然间有了想往回走的念头，一想到对岸的坡同样要艰难的爬，无奈之下，坚持。好不容易连滚带爬挪上大堤已经是汗流满面，两手冻得通红。

从雾凇岛出来，车在冰封雪裹的天地里行驶了六个多小时。沐浴着隆冬里的暖阳，惬意休息了半晌，恢复了一下体力，到达长白山的北坡。

这里有个小镇二道，在镇的不远的地方，有个地名是红丰村。一条奶头河缓缓地由村头流淌过，河水终年不封冻。在零下二十度的寒冷晴天，每到清晨，晨曦辉映的地平线上，流动的河水泛起雾气，雾里透过树挂的晶莹剔透，云雾缭绕的河面上变幻莫测。水中残枝枯木，衬托着雾气和阳光，冷冷的蔚蓝与暖暖的阳红层叠交错。在一片雪的天地里，这是光和影交识的水韵，是雾与色的返朴归真之和弦。日出时分大气蒸腾，树和水若有若无，就好像置身于魔界中。

关外的雪，厚实，白净。近处河水流动的轮廓被凝固住成的宿影，远处山岗上的树晃，那是黑白水墨的调。这就是今天我们要去的目的地，敦化--雪乡。

旅游大巴停在雪乡门口，马拉爬犁，雪地摩托，还有一条条哈士奇拖着雪橇成了运载行李和代步工具。早就听说，这里的雪景很美。厚墩墩的白雪如厚厚棉被压在低矮木屋上，家家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在白茫茫的雪衬托下夺目耀眼。雪乡百来户人家，散落在小山坡上。冰棱点缀着屋檐，房外的小院用木栅栏围了起来，呈现出的景象简直像是安徒生描述的童话的世界。山上尽是被齐膝盖深的雪覆盖的林海，树木，偶而看到一棵苍老的大树下有个树洞，那是传说里熊瞎子的窝？里面空间足足容纳下五个不大不小的孩童。忍不住好奇地想去看看洞内的究竟，一不小心ipad滑落下来，让我半天没了心情。

疯了一天，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林海雪原里的猎户人家。扑面而来的是大山沟里野鸡野兔的野趣，墙壁上挂着动物毛皮，各色的农作物和山货琳琅满目。那一刹那，眼前又晃动起了《林海雪原》里的夹皮沟，晃动起许大马棒和座山雕的身影，还有影响了我们一代人温情脉脉的小白茹。没一会儿，深深倦意朝我袭来。眯了眯屋里炕头下炉膛里窜出的火苗，贪婪地择了个离炕头近点地方躺下，想美美地睡上一宿。靠近炉膛的炕头刚刚睡下去真是暖和，不一会儿身体上像被刺戳般的热，盖被折叠成双层垫在下面也无济于事。

索性我起身靠在窗旁，望着窗外大山里宁静的夜。皓月当空，天地间寂静的让人胸口发慌。我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我想起了儿时读过的《悲愁歌》：“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愿为黄鹄兮归故乡”。想起了丫头，想起了唠叨挂念着我的老公。这一夜，我失眠了。

从敦化--雪乡出来，下一站是长白山。去年秋天，第一次走进长白山，十月里灰蒙蒙的的天，山里开始飘起零星的雪花。直泻而下的瀑布，五彩斑斓的聚龙温泉，碧波荡漾的绿渊潭，茂密森林天然氧吧。远古的树木，清幽的小溪。洪荒原野，奇峰、怪石，长白山美得让人心软。

天气的缘由，我没能看见镶嵌在山顶上那颗璀璨宝石--天池，难免有些失望。其实长白山山里行，真正能够看得到天池的人很少。颓丧之余，有位好友打趣道：“天池也没啥可瞧的，那就是个大水荡子”。 说是那么说，秋天的长白山之行还是有所收获。正如我那十来岁小侄子游记中所描述的：“今天，我们一起向长白山走去，一到山脚下了解到那个神秘的天池由于下雪被封了，一路步行了一千多米来到了聚龙泉，那里有五彩缤纷的岩石，石缝里满是泉眼，温度高达83度的泉水蒸腾着热气，泉水煮鸡蛋和玉米很有名，蛋清吃起来像豆腐一样，蛋黄半透明状。我们又去了闻名遐迩的长白山瀑布，那里真壮观啊！瀑布从几十米高的地方泻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水面上，像两条蛟龙从空中飞往水面，又像雄狮扑向猎物。还有小天池，水面如明镜，看着就像一片好风景对折了起来十分漂亮。”

今天，寒冬腊月隆冬的季节，长白山，我又来了。伫足山脚底下，朝山顶望去，天池，我能掀开你神秘的面纱吗？

传说，天帝的三个女儿，来到圣洁的长白山天池洗澡。水面上飘来三个“仙果”，姐妹三人一人吃了一个，同时怀孕啦。这就是女真人满族的“三大根源”。长白山一直被视为女真人发祥地，当女真人统一了中国北方，建立了与南宋并列的一百多年的“金”王朝，历史上出现了1126年金兵大举入侵中原，岳飞抗金，精忠报国的故事。到了满清，长白山视为圣山被封山了几百年。努尔哈赤统一女真各部，平定关外，为建立大清王国奠定了基础。历史赋予了这个勇猛强悍游牧民族诸多的神秘，数度问鼎政权，宛如这变幻莫测长白山。

车越往长白山里走，树木也就越加稠密，寂静的山林空气清新的有些许甜润。苍劲挺拔的白桦，胡桃秋，红松的树梢枝头上挂着零星雪花，树根掩埋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金灿灿阳光穿透残枝枯木，落洒在雪地上的是一片暖。绿渊潭已经不再葱绿，就是个冰雕的世界。隆冬的山里色彩单一，除了灰格调的树木就是显目的白。身穿斑斓色彩服饰的游人们，在深山老林里，那么炫目耀眼，这就是关外腊月里的天。

车在离天池稍远的地方停下，我顾不上了矜持，急不可待地来到长白山山顶那块平地。极目望去，天池，像一位慈祥和蔼的母亲呈现眼前，肃穆、寂静、神圣。四边皑皑白雪陡峭的山颠，白头峰近在眼前，簇拥着一湾平坦的湖面。天池湖面上结着厚厚的冰，覆盖着一层洁白的雪。见赏过西湖三潭印月的水，抚摸过黄山北海的云，那是若隐若现柔弱的美。天池里的冬天，是山脊驱逐雪的强硬，是冰与洪荒吻合，是冷酷和阳刚的化身。你拥有六马仰秣，旷古绝今的美。只叹，几千年老祖宗没有丢掉过的天池，却在六十年代初，在同志加兄弟的情谊下，愣是将天池的一半划给了北韩，这段历史只得留给后人去评说。

依附在天池旁的岩石，摆一摆poss招惹点儿灵气，此时的天池就在我的身后。想在你身旁待久一点，再久点。离别的时辰到了，我依依不舍与天池告别，回首再看了看天池上那片蓝蓝的天，一步一回头地上了车，已经是泪眼迷离。我这小女子从小就与北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些年过去，今天才见到了你天池的真容，由衷地感谢你赐予我的这份祝福！

离开天池，一路北行，过“爸爸去哪儿”的拍摄取景地的雪谷。观大肚子锯和兽皮制品，傍晚到达亚布力。亚布力是亚洲最大的滑雪场，对于一个不会滑雪的我来说，在雪上驰骋，刺激新鲜，有点飞的感觉。顾不上旅途疲乏，那一刻，站在初级滑雪道上，有个念头，我想要“飞”。 同行的一位十来岁的少年或许比我心还急，没等教练安全保障措施到位，他像只燕子“唰”地飞了出来，教练眼睁睁地跟在后面去逮。鲁莽少年还是将路旁的小妹妹撞倒，好在有惊无险没有大碍。见此情景，我收敛些“飞”的心情。在教练按部就班的指导下，虽然没能像打“水漂”一样滑，也可穿着雪靴往前挪动了，加之暖宝宝前胸后背贴着，个把小时下来已经是汗流浃背，敞开衣口被大山里的风吹着，好像感冒了。

哈尔滨是此行的最后一站，经过五个多小时行程，抵达已是中午。沿街的浓郁的异国情调，俄罗斯风格建筑映入眼帘，一排排，一幢幢，精致的让人神清气爽。若不是几行方块字的指引，仿佛置身于异国他乡。街道干净，未见一丝的雪，给人就是一个字，冷，加上我感冒发烧更是感觉彻骨的寒。

索菲亚教堂高高大大，呈帐篷顶，洋葱头布局，别具一格，一身的古铜色的着色，吸引着四面八方来的人。我想在教堂前留个影，留作个纪念，形单影只没个帮手。与个貌似懂点摄影艺术的游客寒暄几句，人家欣然接受帮忙。拿着我的ipad弯腰哈背取舍画面中各式姿态的景，似乎还不够自信。其实，我早已经被他的“敬业”打动，有些不好意思。

哈尔滨冰雪大世界上冰雕非常著名，从松花江冰冻的江面取来冰块，雕垒砌各式造型，晶萤剔透，配合灯光，流光溢彩。太阳岛上浪漫风情，感冒也无法阻挡我前往，岛上的雪雕，又称雪塑， 有人物，有建筑，有风景，个个洁白无瑕 。曾经的“生产队”，“大食堂”现在已经具有了浓浓的商业氛围，只是门前一条不知名的狗狗还比较单纯。追随着欢快的音乐声,插伙在一群大妈里头甩甩腿、伸伸腰，戴着面具跳起广场舞，别具一格。入夜，华灯初放，五颜六色的灯光从一扇扇门窗里渗出，洒落在鹅卵石地面上。风情独具的欧式建筑富丽堂皇，繁华的中央大街悬挂了绚丽多彩的喜庆灯笼，无比温馨，给冬季冰城之夜增添一抹淡淡遐想。

就要与哈尔滨告别了，告别了关外的雪。忽然，我惦挂起太阳岛上的“泰迪”，一条穿件时尚的花马褂小狗。这个逢人熟的小家伙一点儿也不怯生，一身妆扮挺潮，戴副墨镜、叼着烟袋锅到处溜达，各种poss任由你摆弄。如果我还回来，一定会来找你。晚点了两个小时MF8068航班返程了，载着受了风寒的我朝南方飞去。

原创：一抹清兰2015-2-28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