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龙山

2016-11-02 14:07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一、龙 山

传说玉帝派遣北斗七星出使凡间,责令他们将中山的山石背去堵塞小江口的山涧,移山造海,名曰:福海!以一日为期,闻鸡鸣而返,昴日星官负责督造,司晨啼晓。

北斗七星的劳作惊动蛰伏龙山的一精怪,这精怪怀一身屠龙术。战罢龙族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龙族入于幽谷,困于株林,千岁不觌。

龙山被精怪霸占了千年,它恼恨北斗七星的举动搅扰自己的清,想乘机偷袭北斗七星,摄去它们做自己盘中餐、口中食,精怪刚刚潜行出自己的巢穴,诡计被昴日星官识破,昴日星官昂起头来,约有六七尺高,威武雄壮,很是了得,它对着精怪叫一声,那精怪即时现出本相,是个乌龟精。昴日星官再叫一声,那精怪浑身酥软,死了。

昴日一鸣天下白,北斗七星只得将最后七撮土留在川街坝子,回天庭复命,玉帝因事出有因,谁也没有责罚。又不知经过了几世几劫,乌龟、龙被人挖掘了出来,它们的出现让世人瞠目结舌、神迷心醉。现在,龙族的标本陈列于世界恐龙谷。

时至今日,川街坝子仍有七个大大小小的土丘,世世代代龙山人在土丘上繁衍生息、守望相助。

二、争渡 争渡

小江口,妩媚、惊艳。它因妩媚而矜持,它因惊艳而远藏。小江口是一种韵味、一种风情、一位少女流盼的眼神、一种山水自然的诗情画意。小江口要么不去,去了便是半个诗人。

2008年11月2日,一场百年未遇到的秋绵绵10余小时,星宿江暴涨,川街河的两岸洪水漫漶。小江口,昔日人们的好去处一时间成了生命的“孤岛”,有120多亩良田被洪水淹没,100多个蔬菜大棚被洪水冲毁,有的牲畜被滔天的洪水卷走,洪水还威胁到村民的生命安全。

,老李发现洪水已将小江口与外界的主要陆路通道阻断了,他立刻意识到:洪水还会上涨,需要尽快告知村民,组织他们疏散、撤离……。年近六旬的老李组织起全村青壮年,帮助受灾村民抢救财物——他们将牛、羊等牲畜驱赶到村庄后的缓坡上,将一村民家浸泡在水里的玉米抢运出800多公斤,老李说:“发洪水,这是天灾,天灾不可怕,只要人还在,被损毁的还可以重建。”而他的1头牛、10多只羊因转移不及时被洪水卷走。

当楚雄州委统战部领导将500元慰问金递到老李手中时,他谢绝了:“感谢党和政府对我们的关心,在这次洪灾中,受损失的不仅仅是我一家,应该把这些钱给更困难的农户。”

“老李,你都是快六十的人了,你又不是村长,你当时那样做,图的是什么?”有人问他。

他说:“那是100多个生命,我是党员、是党小组长!入党不是想着体面,图叫着好听。”

小江口的一棵棵古树,树干虬曲苍劲,蒸腾跳跃,缠满岁月的皱纹,枝干顶端涌出许许多多鲜活的树叶,涡旋巻涌,舒展翠绿的色彩,嫩得任性,流溢出生命的欢乐信号,如千年不竭的吟笑,绿得透彻、炽热、狂放,鼓荡开阔的胸襟,是永不褪色的娇嗔。在村庄与山的缓坡上,长有一株直径1米左右的清香木,树干布满苔藓,我们在它的树阴里徘徊了许久。清香木的叶子幽碧、深沉。小江口有十多棵菩提榕,满树干、满枝桠圆形的果实,它们大小跟核桃差不多,颜色桔红、翠绿的都有。这些树一年四季都开花结果,它们的花很难被人察觉。菩提榕的树干粗壮,傲岸挺立,枝繁叶茂,有一种亘古不变的静穆、苍青、伟岸。“霜薄花更发,冰轻叶未凋”,置身胜景而观佳树,开人心胸,怡人心境,悠然自得。

小江口处亚热带河谷地带,季霜期,气候温差得天独厚,土壤渗水性好,植物光合作用条件优越。小江口的村民架起蔬菜大棚,种植辣椒、番茄、茄子等反季节蔬菜,他们还种植甘蔗、西瓜、洋芋、早黄豆、甜脆玉米、西葫芦、珍珠瓜等特色农产品。有的搞起蔬菜长途贩运,龙城、鹿城、城等地的餐桌上有了小江口特色农产品的味道,缺少的是小江口特色农产品商标这味调料。有几户人家办起规模不大的生猪养殖场、土鸡养殖场、黑山羊养殖基地、玫瑰花种植基地,他们干得风生水起,煞是热闹。

芳草萋萋的碧坡相遇,庭院花谢又花开,成熟的季节,黄叶成了一枚书签,唤醒了褪色的记忆,山外云卷云舒,穿过种满红豆的小径,思念从此生根,但渡口找不到一条可以摆渡的船,渴望在心中汇成河流。没有江是小江口的历史。冬春两季,村民脱鞋挽裤,涉水来往星宿江的南北两岸,时节,村民冒险渡江。2015年的一天,小江口的江桥如火如荼建造!2016年的夏天,小江口的江桥建成!小江口是星宿江的结尾,绿汁江的开端。小江口是欢迎,是送别,它总要归结一下川街河、星宿江的野性,因而它把自己的名字也呼得谦逊非凡。它卑处一隅,素颜低调,是绝不炫耀、毫无所求、只知贡献的乡间父母,而我们还只是它们的后辈。

小江口的江桥构成了对远方无穷无尽的渴念,江桥下,无穷无尽汩汩滔滔的江水裹挟着泥沙流向远方,江水浸湿了幸福的江岸,留下的是小江口尊贵的土地,伴和江涛,轻一声,低一声——争渡!争渡!

三、中山陨石坑

中山陨石坑,一曲悠远、神秘的原声,听起来大气、苍凉!中山陨石坑,一杯窖藏千年的美酒,浸透沧海桑田的味道!中山陨石坑,一株生意婆娑的菩提树,灵性触摸到了她的年轮!中山陨石坑,一部尘封已久的书巻,岁月读懂了她的悲悯,抚慰她的痛楚、凄怆!

漫步在断碣残碑旁,徘徊于沙滩、河谷,逡巡在童山秃岭,陨石坑在我的脚下,我觉得自己的很渺小、卑微,脚下的土地是亘古的遗灰。中山陨石坑的根基在哪儿?

中山陨石坑,据说是小行星碰撞后,碎片散落形成一个东西宽约3公里、南北长约10公里的大坑,它形如钻石,陨石坠入地下深约3000米。陨石坑形成后,坑内积水形成了小湖泊,约在三四万年前,地势较低的西南部形成了缺口,积水流出并侵蚀山体,最后湖泊消失了,演变成为如今所看到的洼地。陨石坑是中山河的源头。中山河在川街坝子与川街河合二为一,它们在小江口这个别致的地方与星宿江交汇后酣畅淋漓地流向禄汁江。

凄风夜落寒山雨,依稀家国残梦里。袁嘉谷《滇绎》记载:“天波知国事已去,死亡在旦夕,而先人宗祀不可不继,乃使其子分赘各土司。沐天波之子沐忠显虽娶石屏土官龙世荣女为妻,入赘龙家,藏于山洞、生子神保,仍被吴三桂以反叛罪连妻带子,以及沐天澍二子捕获,押送京城,发配宁古塔。”1661年缅甸王执永历帝献给吴三桂,同时杀害了沐天波。吴三桂完全取代了沐氏在云南的统治和利益,沐氏族人及庄客也都烟消云散。

忍看亲人成新鬼,城头变幻大王旗。战争渐行渐远,哀嚎戛然而止,杀戮的血腥味弥散,一只夜枭发出嚚嚚的嘲笑,黎明烟霭氤氲、嘤嘤哀泣,怵惕不宁写在布满尘灰的脸上,劫后余生,庆幸自己还活着,苟活下来的人在幽暗的森林里将自己放逐,没有哀艳的挥手告别,沐氏族人及庄客,一行失去了国没了家的人,侥幸逃出昆明,一路向西,残阳如血,沿着滇西茶马古道的日出、日落、古刹、晚风,狼狈不堪,饥饿难耐,衣衫褴褛,风餐露宿,晓行夜宿,有人倒在了逃难的路上,遗体被人匆匆掩埋,怀揣家国的使命又踏上生死未卜的路途。

三百多年前的中山,落日熔金,放射出刺眼的光芒,使人睁不开眼。陨石坑内林木幽深、水草丰沛、唱兽鸣,一处可以栖身的隐僻角落,沐氏族人及庄客将家仇国恨藏在心灵深处。失去了家国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驻足繁华闹市,也无法游走大街小巷,但是,他们再也无法使自己颠沛流离,就让自己隐藏不露、隐姓埋名这鲜有人知的“世外桃源”。沐氏族人及庄客与陨石坑为伴、为伍,陨石坑成了他们的归宿,陨石坑成了逃难的彼岸。陨石坑内沐氏后人自称是明朝执掌云南政权二百多年的“沐国公”的后人,最初改为木姓,直到清光绪以后,才又回归为沐姓。如今陨石坑中的沐氏族人已发展到文家箐、鲁家箐、黑蒲村,有的还迁到坑外的梨园、小武庄,每到清明节仍回坑内祖茔扫墓

传说,岩子头的地下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水下世界,这个王国的主宰是一条巨鱼和一只巨蚌,它们已经相安无事亿万年。巨蚌体内的珍珠已经硕大无比,巨鱼能洞察人间的祸福吉凶。仙人洞是它们的换气孔,每当它们换气的时候,仙人洞烟雾缭绕,云蒸霞蔚,蔚为壮观。清泐潭是它的入水口,当它饮水的时候,即便是暴雨倾盆、洪水肆虐的时候,下游的村庄都可以免遭水患,人们视之为神灵,家家户户求灵庇佑,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子孙兴旺。鱼和蚌神乎其神,于是乎成了他们的“图腾”。

中山,“中等的山”,名副其实,它的海拔不是很高,平均海拔只有1700~1800米左右,低调得很。中山,“山中”,它东北偏高,西南偏低,中间有隆起的山丘,它并不是完全平坦的山间盆地,陨石韫山中,天然自成,与天同寿、与地比肩,含而不露,深邃极了。

中山陨石坑是寂寞的,如果读懂了它,它就不会寂寞了。陨石坑在召唤,是中山的高度开阔了它的视野;陨石在呼喊,是它的灵性铸就了中山的情怀;中山在归来,是陨石的惊鸿艳影唤醒了它的记忆。

四、竹书九渡

九渡,它把自己掩藏得很深,地名就令人费解。

相传,远古时候的星宿江河水很大,河上不能架桥,每拐一个大弯进一个村庄就有一个渡口,从第一个村庄至第九个村庄共有九个弯,也就有九个渡口,九渡也就由此而得名。现在的我们已经很难在九渡的河岸找到一处渡口、一条渡船。是渡口忘记了渡船,还是河流忘记了渡口?

很久以前,有一户彝族母子俩相依为命,战争来了,彝族汉子成了一名戍边保家的兵丁,家中留下了阿嬷一个人。儿子一走就是数年,阿嬷思儿心切,爬上九渡的最高山,天天翘首东望,等待儿子归家的身影。阿嬷夜夜啼哭,最后哭瞎了双眼,死在高山上。二十年后,战事停歇,彝族汉子终于回来了。家乡的山依旧,江水依旧,门前那株儿时栽种下去的榕树苗长成参天大树,家园破败不堪,不见阿嬷的身影。乡邻告诉他,他的阿嬷因为思念他已经死在野外,他沿着乡邻所指的地方漫山遍野寻找阿嬷的遗骸,山野,苍苍茫茫,除了扫把竹还是扫把竹。

他对着山野喊:“阿嬷,您在哪儿?”山谷回响:“阿嬷,您在哪儿?……”江涛,发出高一声、低一声的呜咽。忽然,他发现有一棵扫把竹使劲地摇晃起来,他想:那一定就是阿嬷的魂灵吧!阿嬷,儿子回来了,咱们一起回家,回家……哀恸欲绝他把那棵扫把竹连根刨出来带回家中。他用扫把竹的根雕刻成阿嬷的头像。他把头像当作自己余生的敬献、供养,头像成了他的图腾。

阳春三月,刚变硬的嫩竹是最好的制造土纸原料。砍回来的竹子根据“料槽”的宽度被劈成一截一截的,刨去表面青皮,破开成片,和着石灰浸泡四个月,等到嫩竹片已浸腌透即可用来生产土纸。九渡人以毛竹为原料,经过泡料、踩料、洗料、晒白、打料、抄纸、榨干、焙纸等十多道程序变成纸,这种纸称土纸。造纸的许多环节都是技术活,比如往纸浆中加入用植物叶子煮成的“滑药”,加少了成不了纸,加多了纸又太粘,抄不起来,成了一堆竹泥。农业时代”的九渡人将自己剩余劳动力转移到商品生产中,以制造土纸为主要副业,土纸成为当时九渡对外贸易的主要商品,在滇中茶马古道上书写旧时代农民的“发家之路”。

阿才讲,现在九渡熟练掌握制造土纸技术的人,除了他还有三人。2006年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从事这个行业了,关键是利润太低,并且非常辛苦。曾经有复旦大学的师生连续三年来考察、调研过九渡土纸制作的工艺流程,但是没有下文。我说,有一种桑皮纸,制作的工艺流程跟这个差不多,但是价格与土纸有着天壤之别,还进入故宫博物院装裱字画,据说,这种桑皮纸可以千年不朽。阿才唏嘘不已。

阿才领我到他曾经的造纸作坊观看。笨重的石碾子、陈旧的石槽在颓废的竹棚架疏影里奄奄一息,时间成了被冻结的清单,记录石碾子的衰老、石槽的累累伤痕,任凭风吹雨淋,一点点淋湿,一点点风干、一点点风化、,渐渐地消逝。石碾子寂静地横卧在石槽上,石槽沾满历史的尘埃、岁月碾压的伤疤。时代变了,九渡土纸的市场越来越小,变得日趋没落,土纸制作技艺也面临濒危。究竟是时间?还是环境?一点点地吞噬九渡土纸仅有的一点矜持,以及它和人们之间的信任。

在九渡竹林的幽径里踽踽独行,心情平适。日近中午,这里依旧静谧,静一点也好,这里历来平静,很少有人打扰。喧嚣的都市太嘈杂,清晰的思路很容易被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车辆碾碎,浮躁塞满开朗的胸襟。只有这里,浮华才会从心灵的禅院退场,心性倏而变得清朗,具有张力,增添三分自信,一分豪气。沿途的风景只能忘记。

轻轻地抚摸九渡柔软的颜色,细细地品尝它回荡的声音。九渡,常常被人们遗忘,遗忘了,九渡就会变得干涩。“愿你是那只刺猬,我予你温柔的拥抱,你予我鲜血淋漓的。”咫尺天涯的遥远是一种绝望,天涯咫尺的企及是一种梦想。九渡的山虽然固执,江水却快活、圆润。江风轻轻悄悄地吹过竹林,竹林含笑抖落了亿万个问候——渡口愿意是一条渡船,渡船愿意是一个渡口。

五、归 来

尘埃沾满紫薇记忆的额头,紧锁的心扉悄然开启,你伫立水边等待千年,种满女贞子的小径上,希望从此生根,迎春花金灿灿的洪流涌动,山外风卷云舒,庭前花谢又花开,浩淼的江水荡涤亘古的余晖, 伟岸的木棉露出火辣辣的笑靥。紧紧拉住梦想的手,长出幸福的翅膀。我是一条羞涩的鱼,游走在月夜的眼睛里, 我是一枚胆怯的卵石, 潜藏在时间的河流里,我是一抔赭色的热土,沐浴在你温柔多情的晨曦里。

劫灰浸满苏铁嫩绿的心头,紧闭的眉头欣然绽开,我伫立江岸等待千年,种满茶树的小径上,生命从此发芽,凤凰花紫莹莹的洪流腾涌,风涡旋翻滚,舒展瑰丽的色流,淏淏的河水洗涤落日的余晖,婆娑的紫荆花露出红红火火的容颜。紧紧握住幸福的手,长出梦想的翅膀。你是一条泼辣的鱼,徘徊在清醇的眼睛里,你是一枚奔放的卵石, 激荡在岁月的河流里,你是一捧绛紫色的热土,蒸融在我一往情深的初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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