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震撼

2016-09-25 09:40 | 作者:江北乔木 | 散文吧首发

前些日子,我参与市里组织编写的《手印:咱们的抗战老兵》付梓出版了。我觉得应该写点什么,因我直接参与这本书的编写过程中,始终被一种精神感动着,被一种精神震撼着,这种精神就是抗战精神,就是民族精神。

好久没写这方面的题材了,起初,感到有些手生,可采写的感人现场撞击着我的心灵,使我的笔触灵动自然起来,记录着、回忆着他们在腥风血的战场上感人至深的故事。70多年过去,经历过抗战,为那场战争做出巨大牺牲,而今仍然在世的人,平均年龄超过90岁。年轻时候,他们与日寇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现在老了,却依然忘不了那段峥嵘的岁月,那些泣血的故事,都欣然接受我们的采访。

整个采访过程都在充满着感动进行到:有的抗战老兵躺在病床上,听说要采写抗战的故事,马上来了精神,执意坐起来接受采访;有的抗战老兵病倒了,一直在家休养,躺在床上强打起精神,接受采访;有的腿不能走路了,让儿女搀扶着,坚持接受采访;有的年龄大了,抗战故事记不清了,语言表达不清了,让老伴、子女、儿媳当“翻译”,也要力争慢慢回忆那段抗战的岁月;还有的老人耳朵聋了,听不清采访的意图,索性自己讲述完参加抗战的经历。当我们让这些抗战老兵按下手印时,他们伸出的一双双皲裂的、斑驳的、留下战争创伤的手,有的手上仅剩下三两个指头,有的被子弹打得粘连到了一起,还有的用这伤残的手表演着当年怎样射击的动作,我们都不忍心看,还有的用伤残的右手庄严地向我们敬礼,我们都为此动容。后来我想,他们就是用这样一双手同日寇拼刺刀;就是用这样一双手向敌人扔手榴弹;就是用这样一双手爬上了敌人的碉堡,举起了炸药包;就是这样一双手向敌人扣响了板机;就是这一双双粗大、有力的手,就是这一双双弯曲、变形的手,捍卫着祖国的疆土,托起了中华民族的独立与解放,迎来了共和国的诞生。从手印入手,去探求这些世纪老人独特的经历、独特的人生,一幅手印,既是个体生命密码的形象解读,也是独特人生经历的恰当注脚。每一幅手印的背后,都有一个故事,一段悲壮的经历。这些故事和经历都感人至深。

我们所采访的205位抗战人物中,有74位抗战时期的干部,有42位抗战时期的老党员,有89位抗战老兵。他们中:有党的地下小交通员高传玺;有受到毛主席接见的张景理;有喊着“打仗就得不怕死”的郭蔚华;有参加抗战的孤儿王林芝;有大辫子里藏情报的白慧敏;有身经百战的姜修良;有地下少先队员李进石;有不怕死的机枪手李焕香;有血雨腥风中的女战士季秀云;有用斗顽敌的女兵荆翠芝;有三摸“阎王爷鼻子”的史书吉;有“石雷大王”张书杰;有与军号永不分离的綦光先;有“九死一生”的王学泰;有善炸碉堡的“专业户”李言桢;有用铁锨劈死小鬼子的李修山;有头颅留下弹片70载的孙洪训;有号称胶东军区“千里眼”、“顺风耳”的张世京;有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神枪手林学美……还有很多很多,一则又一则故事,一段又一段历史,一位又一位英雄的抗战老兵!

我手中的笔“唰唰唰”飞快地记录……

文友的相机“喀喀喀”不停地拍照……

我的心“砰砰砰”激动地记忆着抗战老兵经历的每个瞬间、每个细节……

记者的摄像机全程记录着一段段激动人心的采访过程……

王林芝,山东省莱州市朱镇招贤村人。他11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两年后,劳累了半生的父亲也撒手人寰。从此,王林芝和四个弟弟妹妹都成了孤儿。在那动荡的年代,年迈的爷爷奶奶无力抚养五个孤儿,就忍痛将王林芝的两个妹妹卖掉了。1940年,为了养家糊口,年仅13岁的王林芝就跟着大人到天津铁厂当童工,到码头出苦力。这期间,王林芝亲眼目睹了日寇欺压百姓的残酷暴行,就萌发了参加八路军打鬼子的念头。1945年8月,王林芝光荣地参加了八路军。

参军后,王林芝英勇善战,在攻打山东潍县固堤据点的战斗中,他冒着敌人的疯狂射击,踏着云梯突破敌人的防线,攻入敌人的指挥所,确保了战斗胜利。在解放平度城的战斗中,他作为突击队员,抱起炸药包,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炸毁了防御设施完善的东南碉堡群,确保部队顺利解放了平度城。一次,在解放昌邑城的战斗中,我方连续派出爆破组都未爆破成功,紧要关头,王林芝冲上去,他把炸药包绑在竹竿上,在火力掩护下,匍匐爬到碉堡的射击死角,举起竹竿硬把炸药包顶进射击孔里,碉堡内的敌人拼死往外推,王林芝用两脚死死蹬着竹竿的下端,就在即将爆炸的瞬间,他猛的翻身滚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碉堡炸塌了一半。残存的敌人继续向外扫射。王林芝冒着生命危险,进行第二次爆破,终于扫清了前进的障碍,夺取了整个战斗的胜利。

孙洪训,山东省平度市仁兆镇孙家汇村人。1938年,日军入侵平度后,在他村子附近的刘家庄、古岘都设了据点,在当地强掳民工,抢夺财物,激起了少年孙洪训的刻骨仇恨,他立志参军,保家卫国。为了能去当兵,孙洪训从小就跟大人学着打土枪,小小年纪就练就一手好枪法,正是凭借这手好枪法。1943年,刚刚15岁的孙洪训,就成为一名“小八路”,在中共南海司令部三营,先是给营长当警卫员,不久又担任了通信班长。

一次,部队首长命令孙洪训所在的三营支援胶县抗日武装,天亮前必须赶到胶县境内埋伏一个大坝后面,阻击日伪军进攻,全营及时赶到待命。到了清晨,发现敌情。等日、伪军走近了,营长“叭、叭”两抢,接着喊:“同志们,打!”齐向日、伪军开火,双方打得十分激烈。孙洪训凭借精准的枪法,打死了4名日本鬼子。正打得难解难分,从东南方向又涌来了日伪军的增援部队,架起了三挺机枪开始扫射,敌强我弱,寡不敌众。营长立即命令:九连掩护,七、八连撤退。这次战役,九连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只有一人生存。这次战役之后,损兵折将的三营在大泽山南部再度遭遇了日军的尖兵袭击,八连又损失惨重,只有一名副连长和通讯员得以幸存。孙洪训十分沉痛地说:“眼睁睁地看着三个连的人就剩一个连了,真惨啊!”

1946年农历正月初三,孙洪训随部队参加在即墨普东作战,许世友发给部队两门野炮,野炮朝着敌人的两个碉堡开火,一炮一个,就把碉堡打倒了。孙洪训和战友们在附近隐蔽着,看敌人往哪跑,就往哪追着打。孙洪训回忆说:“大约到了半,突然,敌人一发炮弹打来,就什么看不见了,我就摸索着,那时指头已被打掉了两个,也没感到疼,已经疼得麻木了。指头只连着一张皮了,我一下子就把那连着的皮挣下来,接着就昏过去了,醒来后,发现被从战场上抬下来了。”采访中,孙洪训还用伤残的右手比划着当年射击的动作,坐在一旁的老伴补充说:“他的枪法挺好!即使现在,周围的老人还常夸他的枪法。”

孙洪训的头部右侧和前额也都受过伤,一块弹片还留在头颅内。我用手试了一下,觉得很硬。我便问他:“也没到医院取出来?”老人无奈地说:“我曾到解放军八九分院和其他大医院请专家检查过,因涉及生命危险没敢取。”就这样,这块弹片就一直留在了孙洪训头颅内整整70年。

老人参加过抗战,负过伤,流过血,可曾没立过功,受过奖,他说:“那时只想着打日本鬼子,就没打谱立功,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他直到后来仍是这样,回村当了7年支部书记,抗战精神在他身上继续延续着,保持抗战精神。一生无怨无悔,甘当无名英雄,永葆老兵本色。

姜修良,山东省平度市北姜家庄村人。1948年2月,刚满18岁的姜修良就参加了八路军,刚参军就遇到了一场恶战。这年3月的一天,他所在的2营接到上级命令,奔赴招远县的塔山打伏击战。

这天拂晓前,队伍埋伏在半山坡上,天刚一亮,就发现200多鬼子乘坐4辆汽车耀武扬威地驶来。当地人进入伏击圈,只听团长一声令下:“打!”激烈的伏击战打响了。200多鬼子全部跳下车抢占地形,有些利用汽车做掩护,负隅顽抗。双方处在胶着的状况下,随着冲锋号响起,姜修良和战友们一起挺着刺刀冲向敌群,与敌人展开了厮杀。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鬼子突然刺来一枪,眼疾手快的姜修良先用刺刀一拨,然后顺势向敌人捅去,刺刀狠狠地刺进了鬼子的胸膛。也就这一霎那间,另一个鬼子冲过来向他刺来一枪,他躲闪不及,前额被鬼子划了一刀,鲜血直淌。他忍着疼痛,挺枪向鬼子的心口窝刺去。那鬼子见他像疯了似地又凶又猛,吓得掉头就跑。姜修良趁机举枪叩响扳机,一枪把鬼子消灭了。此时他的脸上布满鲜血,一人奋不顾身地冲向敌人,又捅死了一个鬼子。伏击战胜利了,日伪军尸横遍野。在全团庆功大会上,17岁的姜修良因一个人消灭三个鬼子而荣立三等功。由于作战勇敢,姜修良很快担任了班长。

抗战老兵的故事很多、很多,不胜枚举。巍巍大泽山,见证着它的历史;滔滔胶河水,流淌着英雄们的鲜血。许许多多的抗战故事一直在感动着我、激励着我,抗战老兵们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壮举时刻震撼着我的心灵。

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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