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生

2011-09-25 21:27 | 作者:破冰然萧 | 散文吧首发

她是这样一个人,平生素未见过什么世面,也没出过远门,更别说读书认字了。可她却有一个信念——把自己的子女带大,然后默默过完一生。她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她的信念。

她是我的祖母——奶奶。

由于要躲避计划生育政策,五岁前我都住在外婆家。快六岁的时候估计是风声过了,于是父母带我回家了。可能是小时候记忆很好,或者那时候开始懂事,奶奶给我的第一印像是扎起来的白发外面裹着一快黑布,跟电影中游击队里的老大裹头发的方式一样。由于在外婆家里生活习惯了,在自己家里没有了象在外婆邻居家宠我的那群小舅舅、小姨们,每天只能跟着奶奶。她很忙碌,天天去菜地里摘野菜做猪料,中午傍晚把猪料辗碎。在我看来这些猪料是很难弄到的,因为要持久。在她辗猪料的时候我就跑到自家门前玩耍,到中午吃饭时间就出来叫我吃饭。虽然没有现在的小孩子那样可以天天去商店里面买自己喜欢吃的零食,那时候她应该也是没有钱在身上的,我也并没有买零食这个概念,但对于母亲早忙到晚还有人做饭给我吃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到了上学的年龄。已经不能整天呆在她的身边了,而她的身边也少了一份快乐。我去学的时候她就去菜地里寻着做猪料的野菜,偶尔也种点菜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能改善点伙食。奶奶虽然白发苍苍,但她却很勤快,不去菜地的时候下地干农活,有时还上山砍柴。对于上山下地的重活父母劝说过无数次,而奶奶的回答很固执:我这样做也可以为这个家分担点负担。甚至好几次父亲的劝说还引来了吵架,父母跟几个姑妈劝说不了,只好由她。心里祈祷不会因上山下地摔倒就万幸。我很怕这样的吵架。平时对我很好的亲人彼此间引发了口角,还好父亲适可而止。因父亲经常在外这样的事发生的很少。奶奶有时会因一些那时候我不明白的事情跟母亲发生口角,母亲也是适可而止,第二天她们的关系又恢复了。奶奶因为坚持减轻家里的负担,母亲因为怕奶奶因减轻家务而有什么不测,于是矛盾在所难免。奶奶以前是生活在传统大家庭里,母亲是在单式家庭长大,这应该是封建传统家庭过渡到单式家庭的矛盾。这也许千万个家庭也许也有的矛盾。

从小学到初中每天的午饭基本是奶奶给我们做的。母亲在地里或山上砍柴,而我跟弟上学。所以有个奶奶是很幸福的事。从小就是电视迷的我,放学后就躲进房里看电视,直到奶奶来叫洗澡。奶奶的背可能是白天晒太多,晚上就很痒,就叫我或弟伸手到她背上给她捞痒。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每天放学回来有人给你做饭吃、幸福就是到了洗澡的时候有人给你备好热水并叫你来洗澡、幸福就是有个人用她苍老而慈祥的声音叫你的小名从小叫到大、幸福就是……。可是这些幸福都已经没有了。

奶奶的晚年基本是孤独的。虽然有我们,但毕竟有很大的代沟,交流自然不多。奶奶在眼睛可以看的见的时候基本是在独自干点简单的家务。眼睛很难看的见的时候就只能呆房里了。每次吃饭的时候她就给我们讲以前的往事,她说的那些我是很难听的明白,对不上人物,地点。只能任她自己讲,也许这是她对自己的一生的回顾,就像是播音自己的人生

刚上高一第一学期没多久奶奶的眼睛就基本看不清东西了,白天只能看见一片都是白蒙蒙。只有在房间里面呆了。我知道这对与她习惯了在外面走动是一种折磨。白天不能去外面又睡不了觉就只能出房间在大厅里坐一坐,感受新鲜空气。我也去了县里面读书,不能天天看见奶奶了,只有寒假,暑假呆在家里。在家的时候也像小时侯她给我们备水,送饭。这只能是那时候唯一能做的了。这样一直持续了六年。

一一年的年吃完后。奶奶一直坐在位置上不肯走。父亲让我去叫走她送她睡觉。我说奶奶去睡觉了,可她说了让我吃惊的话。她说你也有二十三了,该有自己的想法了。奶奶居然还记得我的年龄?我真的很吃惊,还说这个年她带我们吃完饭后不知道能否明年也坐在那吃饭了。我几年前一直以为奶奶会不记得我多大了,可是……。离开家去深圳的前天晚上我跟她说我明天要走了,说了几遍她还是没听明白我说的。

2011年3月26日5点15分左右连班吃饭的时候,父亲打了我电话。我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父亲就感觉不对劲。电话中父亲告诉我奶奶去世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节那时候还好好的,反也能吃,精神也正常,而且现在才过了一个月,就算是的话也是在季。因为奶奶怕冷。可我问了两遍父亲的回答还是一样。这几个月发生太多的事了。

坐在回家的车上,脑子里不断的回想着小时候奶奶照顾我们时的画面。车子每前进一点,心就扎痛一点。二十八号早上到家,路上遇到的熟人没有一个问我为什么回家,证明他们都知道了我回去的原因。;到家打开奶奶房间的门,被抬到了地上。她安静的睡着了,睡的那么安稳。我摸着她的新衣服,冰冷的凉传过来,冰冷冰冷的。默默地跪在她身边……。家乡三月的晚上还是很冷,风吹的灵堂外的罩子翻来覆去。天刚刚黑,法事仪式正式开始。膝盖跪在坏死水泥地上,风无情的刮,哀声被法师的锣鼓声无限的放大。无数次的一起一跪的跪拜,人的一生用这些跪拜远不能衡量。法师口中念着听不清的哀歌,绵绵不绝。凌晨三点多,围着棺转着圈跪,我并不懂这种仪式的作用,不知道转着圈跪了多少圈,当又一次跪下膝盖像被锤子扎了一下一样,明白了生命的意义:人在这个世上受了很多的苦难,亲人要用跪拜祈求另一个世界的人让她在另一个世界不再受苦难。

天微微亮了,整晚的法事结束了,陪奶奶过了最后的一晚。吃早饭的时候,按例给每张桌子的人跪拜。当到最后一张桌子的时候,父亲忍不住的哭出了声。奶奶四个女婿没有一个来了,吃了一辈子的苦,什么都没有,什么福都没享,五六个子女又有什么用?临终前没有一个人送终。真是不,父亲是真的哭了。匆匆吃了点早饭,我就跑进灵堂给奶奶烧了最后的纸钱,想到那些忍不住掉下了泪:奶奶你走好。

上午送葬回来后我进去了奶奶的房间,除了一点衣物一无所有,凌乱不堪。午饭吃了一点,两天没合眼的我跑进房里就睡了,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多了。帮忙的乡亲都散了。她的一生默默无闻,一无所有,只留给我们一些记忆,一个八十八年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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