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萧红

2016-09-07 22:15 | 作者:在你的心上 | 散文吧首发

文\在你的心上

她,一个苦难年代的倔强女子(1911年———1942年)。

她一生的心境如灰暗的天:“天空是灰色的······而且整天飞着清。”

她一生的境遇如童年居住的呼兰河小城的大泥坑:“大泥坑五六尺深,不下那泥浆好像粥一样,一下起雨来,则白亮亮的涨得溜溜地满,涨到两边人家的墙根上去了,把人家的墙根给淹没了。”

不幸的她,本风华正茂时,却孤身漂泊日本,在异国他乡,她呆望祖国方向的流云,她情不自禁想念家乡呼兰河畔的火烧云:“照得小孩子的脸红红的,大白狗变红的了,红公鸡变金的了,黑母鸡变紫檀色的了;小白猪变成小金猪了。红彤彤、金灿灿、半紫半黄、半灰半白合色、葡萄灰、梨黄、茄子紫······”

在异国他乡,她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她想念老家园子的蝴蝶、小白菜、狗尾草;还有她童年时代所唱过的歌谣:“乌鸦乌鸦你打场,给你二斗粮······”;忆起磨坊帮工凄婉荒凉的歌声:“人家的丈夫团圆聚,孟姜女的丈夫去修长城······”。

她一生自由奔放的性格就像她童年的后花园:后花园的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飞了,就像飞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一切都活了,都有无限的自由,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搂瓜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上房就爬上房,黄瓜愿意开一个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就是不结一个瓜,不开一朵花,也没有人向它们索取。

正因为她是自由女神,她与封建专制的父亲顽强抗争,最终冲出了封建包办婚姻的牢笼,为此,父亲便冷漠她了,不送她上中学了。

她的良善让她分得清黑暗与光明,她与专横的父亲决裂,迈进自由的门槛,有幸接触了中共地下党员,投入革命洪流,发挥才气,做了大量的革命宣传工作。由此,引起了国民党反动派的注意与警觉,国民党特务对她实施秘密抓捕,她无奈,只好孤身去日本。在日本,她才觉得只有祖国家乡的天空是蓝悠悠的,又高又远,真如在青天一方碧绿的草地上,微闭双眼,聆听身旁一湾清澈的小溪,轻轻地默默地流过。在日本,她更多地想念她的祖父:祖父蹲在地上拔草,童年的她偷偷地在祖父的草帽上插上红彤彤二三十朵玫瑰花,祖父嘴里念着:‘今年天雨水大,咱们这棵玫瑰开得这么香,二里路怕也闻的到’。然后祖父就戴着满头红彤彤的花朵进入家门,祖母大笑、父母亲大笑······

她在腥风血雨的年代里生活了三十多个春秋,她一生的心情是沉重的、凄凉的、含着眼泪的。她后半生飘荡,远离了家乡呼兰河小城,但她时时忆起呼兰河畔的乡土生活:我家有一个大花园,这花园里蜜蜂、蝴蝶、蜻蜓、蚂蚱、样样都有。蝴蝶有白蝴蝶、黄蝴蝶······花园里边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这花园,从前是一个果园。祖母喜欢吃果子就种了果园。祖母又喜欢养羊,羊就把果树给啃了。果树于是都死了。于是祖父母就在园里种上花了。

在漂泊的岁月里,她忘不了园子里的樱桃树和李子树,尤其是园子西北角上的那棵大榆树,来了风,这榆树先啸,来了雨,大榆树先就冒烟了。太阳一出来,大榆树的叶子就发光了,它们闪烁得和沙滩上的蚌壳一样了。

作家矛盾说:“寂寞,伴随了萧红的一生。”

从幼年开始,她的心境是如此寂寞(以她的文字记录为证):

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埋着我的祖父。

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八十,祖父就死了。

从前那后花园的主人,而今不见了。老主人死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那园里的蝴蝶,蚂蚱,蜻蜓,也许还是年年仍旧,也许完全荒凉了。

小黄瓜、大倭瓜,也许还是年年的种着,也许根本没有了。

那早晨的露珠,是不是还落在花盆架上。那午间的阳光是不是还照着那大向日葵,那黄昏时候的红霞是不是还会一会工夫变出一匹马来,一会工夫变出一条狗来,那么变着。

这一些不能想象了。

听说二伯死了。

老厨子就是活着年纪也不小了。

东邻西舍也都不知怎样了。

至于那磨坊里的磨倌,至今究竟如何,则完全不晓得了。

她的寂寞,是她的病因所在,1941年,她病了,同年12月,她住进了香港玛丽医院。在医院里她更加寂寞了,尽管她求生的意志非常强烈,她希望病好,她忍着寂寞住院。由于医院大夫荒唐透顶,过早地宣告她已无可救药。就这样,她不是死于简单的肺病,而是死于心境的寂寞。她死于香港,她咽最后一口气时,日本强盗已经闯进了香港,所以,许多朋友都不在她面前,她就带着寂寞与感伤离开了人间,那年她还不到31岁。

她的坟墓寂寞地孤立在香港的浅水湾。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