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

2016-08-30 14:32 | 作者:江北乔木 | 散文吧首发

母亲当年嫁给我父亲是在当村,在我们这里大多叫当疃。这样一来,儿时的我就常常往返于我家和姥姥门,常被戏称为“香魅蛋子”,在这里住几天,到那里住几天,吃好饭也多,当年的好饭无非是包子、饺子、面条、馒头,因那时能吃上白面的很少,吃顿好饭就是极好的享受了。这是一种良性循环,吃的好饭多,就更愿意往返于我家和姥姥家,对姥姥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你说怪不怪?感情越深,在写姥姥的时候就如同老虎咬天—没处下笔(嘴)了。这不,我几乎写遍了亲人的文章,就是没写姥姥了,这得从何说起?

灵感说来就来了,儿时到姥姥家的镜头一如儿时的欢快着蹦到了我的眼前:那时的我从我家小跑似的直入大胡同,再经村大街,就直入姥姥家的小胡同了,村子里唯有的两个胡同成了连结我与姥姥家的纽带,胡同里能牵出多少我与姥姥的亲情

每每到了姥姥家,姥姥的脸上顿时就像天的花开一样,亲切地问着:“你奶奶好吧?你爸好吧……”我起初不明白姥姥始终不问自己的亲闺女好啊?后来渐渐明白了,正因为母亲是她的亲闺女,才不便问,也因为母亲在当村,在通往娘家的路上常来常往。姥姥三句话不到就弯着腰、迈着“三寸金莲”螨珊着,从面瓮底部挖出面粉开始合面,从纸样桶里摸出鸡蛋打到合好的面里搅润,就有些艰难地盘坐到小板凳上开始烧火,为我煎摊鸡蛋饼,鸡蛋饼的香味在矮小的屋里飘逸,刺激着我的味蕾,在我心中也荡漾着一种幸福感。姥姥把一张张煎好的鸡蛋饼放到北窗前土墼做的案桌上,晾了晾,就卷起来递到我的手上,看着姥姥皲裂的手,我感到了一股心酸,看着姥姥递过来喷香的蛋黄的鸡蛋饼,我心里涌动着一种感动。吃着姥姥做的鸡蛋饼:真香!我也不停地劝着姥姥吃,姥姥说她不吃,只是微笑地看着我吃。我知道姥姥不是不爱吃,而是不舍得吃,姥姥看着自己的外甥吃着鸡蛋饼,比自己吃心里都痛快。后来,我渐渐长大,姥姥再为我做鸡蛋饼的时候,我就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忙活,姥姥合好了面,我就立马蹲下帮她烧火,心里才有了些许释然。现在想来,我不知吃了姥姥亲手做的多少鸡蛋饼,一张张鸡蛋饼里凝聚着姥姥的多少情?都一一装在我的肚子里。不,都已装在我的心里。

姥姥爱热闹,每当村子里放电影、唱戏的时候,姥姥听说后就提早打发我的表哥、表弟到戏台那里占地方,并叮咛着连我家的地方一块儿占着,往往等我去占地方的时候,表兄弟们早就为我家占好了,我就清闲地坐到座位上,等着姥姥来看电影、听戏,每当快放电影的时候,就会见到弯腰的姥姥在表哥、表弟、表妹的簇拥下慢慢走来,我就会小跑似的迎上去,大声喊着:“姥姥、姥姥,在这里。”姥姥高兴地答应着,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姥姥刚一坐定,就忙从塑料袋、布兜里掏着什么,有时掏出的是鸡蛋饼,有时掏出的是炒花生、葵花籽,姥姥知道这都是我最爱吃的。姥姥递给我时,我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可我心里早想吃了。姥姥就会笑着说:“让什么、让什么?”,便硬塞到我手中,这似乎成了看电影、听戏前的一个细节,也成了我难忘的一段经历。电影开演后,姥姥的心思也不全在银幕上,她在想着她的外甥。现在想来,姥姥并不一定真那么爱看电影、听戏,她是想借这样的机会,多看看外甥,多说说话,这要比电影里的故事不知强多少倍,看这姥姥当的。

我从记事起,看到的一直就是一位弯腰的姥姥,姥姥很早就弯下了腰,我想这都是因为姥姥生下了五个儿女,加之过去生活的过度劳累所致。儿时见到已弯下了腰的姥姥还不停地为两个舅家忙这忙那,她还为三个女儿牵这挂那,生怕哪家过不好,让人笑话。姥姥就是这样,宁肯自己受苦受累,也要让子女们过好,让子女们家庭过上幸福生活,在社会上出人头地,因为过度的劳累而弯下了腰,辛勤的付出换来了丰厚的回报。弯腰的姥姥扶植起了一个村书记,一直当了30多年,那是我大舅,为姥姥的脸上搽了一层粉;弯腰的姥姥又扶植起了一个“全国三八红旗手”,那是我母亲,又为姥姥脸上增了光,添了彩;弯腰的姥姥扶植的我的其他舅、姨们在社会上也都令人刮目。过去每当看到弯腰的姥姥,我是心庝的,弯腰的姥姥留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是高大的。

姥姥离开我们已四十多年了,姥姥的音容笑貌还常浮现在我眼前,姥姥为我做鸡蛋饼的故事永远也说不完,我绕在姥姥膝前看电影、听戏的情节时常在我脑海里回旋,挥之不去,这就是我那弯腰的姥姥。

乔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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