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母亲剪手指甲

今天又回老家了，我唯一不能忘记的就是小小的指甲剪，我找到指甲剪，似乎找到一丝温暖，也找到了那个幸福的回忆。

那是今年端午节，幸好是早班，下午回老家看望母亲，可以多坐一会，这是我和母亲共同的愿望。

我回到老家，二姐和三姐已经来了，围在母亲的身边，和母亲唠家常，母亲满脸的皱纹里，绽放着一朵朵幸福，像古老的池塘里，千年的睡莲在一夜之间绽放，缕缕馨香在小屋里弥漫，母亲看见我也来了，往坑里面挪了挪，伸出手，示意我坐在她的身边，我脱了鞋，坐在母亲的身边，母亲慈祥的目光从上到下，慢慢地扫了一遍，拉着我的手说，好着吗？我激动的点点头，我顿时觉自己真的很幸福，在生活中风吹日晒，在工作中艰难的滚打摸爬，在家里为了穷日子，和妻子磕磕绊绊，却没有人安慰我，问候我，哪怕只有一次也行，可就是没有一次，而回到母亲身边，我的愿望实现了，我能不激动、能不幸福吗？

母亲伸出苍老的手，拉着我的手说，看你手还这样瘦，胃病行点了吗？我点点头，好多了，母亲眼睛里满是怀疑，我说，真的好了。

我也拉着母亲的手，仔细一看，母亲的手又苍老的许多，僵硬了许多，暴露在外的血管不再是青色的，而是黧黑的，当我的目光移到手指甲时，我非常的吃惊，母亲的手指甲竟这么长，特别是大拇指，约有2厘米，我惊讶地说，妈，你的手指甲咋这么长？母亲不好意思，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我紧紧地握住了，我心里非常的愧疚，泪水在我的心头顿生波澜。

我以前一直带指甲剪，每次回老家，给父亲和母亲剪指甲，那是一种幸福的享受，特别是父亲的脚趾甲非常的厚，指甲剪是啃不动那岁月沉淀的大山，就用老剪子，狠劲地剪，才能剪掉，有一次一片脚趾甲迸溅到我的眼睛里，我废了好大的劲，才从我的眼睛里弄出来，但我还是给他们剪指甲。

后来，我当了门卫，不知是我身上带的钥匙特多，还是什么原因，把指甲剪从钥匙链上去掉，加之我们两个人不分白天黑夜的值班，要想回趟老家，非常的艰难，即使抽出一点时间，也匆匆忙忙，九点坐公交，回到老家，已是九点半，十一点就得出门等公交，否则，如果错过公交，就交不上班，那是挨批评的，为这，我回家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就没有时间给母亲剪指甲，渐渐地，竟然忘了给母亲剪指甲这件很微小的事，三年多了，没有给母亲剪过一次指甲。

母亲摸着手指甲说，真的特长了，以前我就自己掰断了，现在我掰不动了，你七妈说，你把指甲铰短点，我再不好意思去你七妈家，母亲说着，我们姊妹几个都羞愧难容，真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三个姐姐各有各自的日子，虽说离老家都不远，最远也就三十里地，但她们为了穷日子，都很忙，大姐61岁了，还在打工，二姐56岁了，腿也不利索，还是打工，三姐守着一家小商店，总希望有个人进来，买点东西，好还几十万元的贷款，只有下雨天或过节，她们才能回老家看望母亲，要么给母亲梳头，要么给母亲洗衣服，要么看一眼，说几句话，看母亲还好，就也和我一样，匆匆而去，为这，母亲多次骂我们，说我们是点火，把她忘了，多希望我们留下一个，陪她说一晚上的话，母亲小小的愿望，实现起来真的很难。

记得有一次，二姐借雨天看望母亲，给母亲洗完衣服，雨还在下，母亲要二姐住下，二姐怕第二天天晴了，就跟上不打工，既扣这一月五十元的全勤奖，也少半天工，还扣25元，合起来就是75元，这75元对二姐来说，有多重要，只有二姐自己知道，三个孩子上学，两个在上大学，一个上初中，就靠她打工供给。少这75元，意味着有一个孩子要挨一周的饿，在孩子和母亲面前，该选择谁呢？人生最难的抉择不是金钱，而是亲人。

我找到指甲剪，给母亲剪指甲，那剪短的指甲，是母亲一路的艰辛吗？是母亲一路的风雨吗？是母亲对我们的一个守候吗？ 是母亲对我们的一次祈祷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长长的指甲，定是母亲跋涉漫长的岁月而留下的，定是母亲拄着拐杖在村口等我们时长长的，但我更知道，这是我们对母亲的亏欠，母亲，我们欠真的太多太多了。

我剪完指甲，母亲觉得很不自然，笑着说，长的时间太长了，一剪，倒觉得痒痒的，一双手不停地磨着着刚剪的指甲，我看着母亲很满足的微笑，心里好受了一点。

从那天以后，我每次回老家，必须把指甲剪带在钥匙链上。一个指甲剪只是让我觉得身体上有点沉重，而母亲的长指甲，却让我心里心里觉得沉重，这沉重是一种痛苦，是一种不孝，是一种亏欠，是一种内疚。

我才明白。孝敬父母亲，不是你买一件衣服，给几百元就了事，而是从细微处做起。

2016.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