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孩子《1，2，3，》

(1)

夏天令人烦恼，整夜燥热，翻转来去找进最凉气一刻，偏偏是月亮偏西。待到几颗星星追着月亮时刻，大人已经没有了睡意，她们走进碧蓝，走进鸡啼，躺下被雾气湿了竹编的床。孩子们更是高兴，睡不着，也跑进碧蓝，找月亮，找快要走最亮一颗星，喃喃细语；“月亮星星，我们学校放暑假呢！”

早上，芳儿约上小伙伴便钻进槐树，槐树绿叶茂密，点点玉白，蔓蔓几乎还留着昨天的热烟清香，芳儿最掂着槐树旁边大坡恐怖，树不多一路晒着。大坡顶上，若不是那青灰砖屋面前竹篱，那葡萄凉棚面前石桌，那凉棚架偶有几胡卢，并且，石桌上一锅凉凉绿豆汤引着，芳儿，小伙伴决不多去。

芳儿，小伙伴们每每为了竹篱，为了葡萄，为了凉棚，为了绿豆汤精灵透了，总是“哎呀，美呀！哎呀，漂亮呀…”借着赞美，引起阿姨出来应着，有意磨着时间，“呀，美得西湖一样景象…啧啧…”“谁呀？”“这是那里来的孩子，踩了我的葱蒜了，”“谁呢，二小学生吧，别碰熟了西瓜，”声音终于岀来。

每每喝完凉凉绿豆汤，凉去了汗，想起青瓦砖屋里二蛋的故事，又勾着芳儿，小伙伴心怜，舍舍不愿意离开葡萄凉棚。芳儿，小伙伴有时尤如是时钟，叽叽哇哇喝着闹着，坐下不多功夫，青灰砖屋里二蛋姑妈便匆匆奔向那大坡上没了影儿。

“哎，二蛋暑假了，你妈妈能回来吗？”芳儿小心翼翼问，怕是二蛋伤心。“到那里回来？跑到国外去了。”二蛋用手划着桌子。“啊，那你麼麽（妈妈）永远不要你？…我的麽，你麽真狠哪！…”“讲中国话，什么麽麽的？姐说成（讥），哥说成（鸽），我说成（鹅）的，”芳儿演着小强话，把平平，茹云，逗得咯咯咯笑起来，“你什么的（都）管，的（多）管闲事的（多）多吃屁！”“又来了，你好好说话不要急，多多的的地，说就说了，还撩肚搔背，一点不轻闲，没有同学和你抢着关心问候呢！。”“哈哈哈，”平平，茹云笑得声音进得很远，几乎进了快来的太阳。

不一会儿，太阳靠近槐树，蝉不高兴了，鼓起肚皮扇动金蓝色翅膀叫起来，槐树才落一会儿荫凉很快又被燥热夺去，村下卖香瓜还没来及吆喝，燥热便扩展开来，迅速浸遍整个山坡。卖瓜的，歇息的，卖菜的，扯家常，缩起肩膀就往大坡下跑去…

热引着芳儿，小伙伴对西瓜和葡萄去除汗水渴望，看着二蛋皱着脸，只好咽回西瓜和葡萄渴望，喝着淡淡苿莉花茶。“那你的妈妈是怎么回事？现在这个约莫四十岁好几的女人是谁？”“说中国话，你须溜简单些，整天文字夹夹的，显示你有点文字聪慧，”小强站起来，故意挑刺芳儿的话。“嘻…嘻…报仇呢，臭东西，”“你才臭和东西！你麽麽教你哪，骂人呢！不尊重我，下学期告老师把你语文课代表给拆掉，啍！”小强假装生气，一转身坐空了板凳，“扑通！”滑进石桌下，哈哈哈，平平，茹云大笑起来，二蛋也忍不住笑了，小强大叫；“下学期就不选你王芳，拆了你语文课代表来！二蛋大队长你现在就点头同意！”“拆掉就拆掉，我还不想当呢，你看那个风妹，巧珠，大玲同学，天天我收本子时，管她们要语文本，她们翻出全是眼白，天天挤着头指我骨背，心肝五脏都被她们恨了去！”等到我把本子恭恭敬敬交给老师，总挨老师一番训教，“为什么本子收不齐？要团结帮助同学完成做好课堂作业？”我叽叽咕咕哼哼唧唧反复说；“恶人先告状…老师现在学生不怎么想读书，学习很懒呢…”“是的，好学生赶着要读书，懒学生逼着才读书，”二蛋皱着脸，“我马上三年级，可怜姐姐到今天想读书都没有机会…”“你还有叽叽（姐姐）？”“哼…？”“你家，你麽麽（妈妈），你现在姑麽（妈）…到底怎么了？”“妈吔，又来了，”芳儿，平平，茹云捂起嘴嘻嘻嘻又忍不笑起来，小强翻起眼睛，斜过来，继而；“好男人不和女斗！”小强扭去眼睛，全神贯注视二蛋，老师作文题《同学之间应该怎样互相关爱？》二蛋故事不正是个作文题材？小强高兴了，仿佛看到自己作文被老师评上“优☆”，偷偷掩起弯弯嘴角。

原先在家乡我家生活很安静，很温馨。每天傍晚姐姐代着我在村口土墩子等爸爸妈妈，村上娃娃都在，爬树，搭小碉堡，做泥巴枪…太阳滑下林场那头时，爬在树上最高处娃娃叫道；“二蛋们，敌人大批部队来了，同志们冲啊…”村上娃娃们唿啦，大的抱着小的，小的还有小小的，跟着跑。拽着哥哥裤衩，拽着姐姐衣衫，笑的、叫的、哭的、抢着第一，小小的干脆一屁股坐在田垦旁边，哇哇大哭等待爸爸妈妈。当每个娃娃被分到葱油饼，菜包子，玉米馒头…再尝尝几片五香猪头肉和领村几块卤煮…村上大人们你家我家争着价美物鲜，热闹过节一般。晚上，我们被喝斥洗澡，吃饭，重新吃着葱油饼、菜包子、玉米馒头丶五香猪头肉、卤煮，觉得很亲福，巴望每个家庭幸福永远停留在美好的月亮里。

“月亮在白莲花般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歌声，我们坐在高高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嗯…，”妈妈摇着我们，又轻轻唱起新版《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仿佛我们是妈妈哄着怀里襁褓疼爱心曲，让我们一直温暖甜蜜…

村上开始了大批去城里当工人，想着尽快挣钱盖新楼，有冰箱，空调，环绕影箱，摩托车…我父亲最早去的，不久我妈也去了，我们便寄住到姑妈妈家，也就是这里村庄小街集市。我姑父有手艺，搞了个服装加工厂，家里条件很不错，就差一男半女，我们寄住这里姑妈姑父倒也乐意。第一年我们家买了新砖，爸爸卖了鞭炮炸了又炸，晚上我们家，小姑妈，姑父，大姑妈，姑父一家人商讨怎么盖别墅式新房，三楼给小姑妈，姑父回来住，一楼给大姑妈，姑父回来住，二楼我们家住，每个楼层客厅，厨卫要象城里一样华丽，前卫，要有书房，寝室小而温馨舒适…妈妈，姑妈们高兴得喋喋不休，爸爸，姑父们高兴得嚅嚅叨叨…第二年，我们家有了摩托车，姑父轿车领着一圈又一圈绕着县城兜风，然后比着车码，比着比着妈妈我，姐姐上了姑父的车，比着比着我们背熟了县城马路，商铺，各个小区街道，嫌烦了，往县城游戏乐园跑去，姑父车上只留下妈妈一人。渐渐妈妈有了新口吻，“唉，不生小孩多好，压力大负担重，姐姐姐夫多好…”，“唉，我们家那天能卖得起镇上公寓，城市别墅？姐姐说准备换房子呢！”“我们家什么时候卖得起汽车？”到了第三年父亲和母亲忽然闹开了，原因姐夫太关心妈妈，一天一个电话问候。以后父亲摩托车从广东回来只有棉被，妈妈不在。不久，姨爹也不在了服装厂，骄车也开走。谁也想不到一个是弟媳妇，一个是姐夫，合着把服装加工厂、汽车买掉，从深圳坐飞机到国外旅游，不回来了。爸爸疯一样天天打电话给妈妈，最后妈妈手机留言，“不要等我，离婚。”爸爸把手机砸了。我们家许多亲戚也不明白，爸爸妈妈是唱着爱情歌在中专学校认识的，怎么爱情就这么脆弱？大姑妈抗不住，突然发高烧几天不晓人事，小姑跑到医院，大哭大叫把姑妈叫醒了，姑妈拿出贴在腰间银行卞，让小姑给我们家一些钱和小孩读书学费，剩下赶紧买镇上一家要出门面房…”

“我们重新回到村上，爸爸把自己关在农用工具储藏小屋不出来。村上没有往常父母们挤挤嚷嚷、叽叽喳喳笑闹，没有娃跑狗跳，父母们基本都出了门打工，只有几处拄拐杖爷爷奶奶跺来走去，颤颤抖抖喝斥着娃儿调皮…村上一片孤冷无助模样。

“那几天正好天下着大雨，把村上一些些离别心情浇得更加忧愁，忧伤…爸爸出来了，根本忘记我们存在，伏在后院卖来的砖头嗷嗷大哭，姐姐高高低低踩着稀泥路背着我送去伞，伞还没送到，我们前滚后翻跌倒在稀泥坑里…我习惯了爸爸妈妈宠爱的劣性，抓起泥巴砸去姐姐，姐姐唯唯是惜，连忙扶起我，姐姐转过身等着背我，我看见姐姐瘦弱的肩背在轻轻抽动！“妈妈跑了，爸爸痴了，弟弟年幼，怎么办？怎么生活？不劳动没有吃…”我不动了，姐姐回过头来惊异我忽然懂了事，抹了抹泪停住话拉起我一起走去后院砖头，砖头面前爸爸已劲不在了！他明明看见我们跌在泥坑里挣扎斗气，可是爸爸还是根本忘记我们存在。姐姐害怕了，不要真痴了毁了家里，冲进雨里跑去离家不远溧镇找开理发店小姑，我被姐姐唤着坐爸爸小屋门口盯紧爸爸，“二蛋，再没有爸爸咱们连吃肉包子都吃不上，”我也尝着肉包子，那刚刚蒸好肉包子，咬一口面裹着的鲜嫩肉汁，鲜汁流进嘴里鲜味可口，肉包子是我当时幼稚精神世界，我一直盯紧在爸爸小屋门口，眼皮眨也不敢多眨…

小姑来了，很男人，咋咋呼呼，骂去娘家教育缺屁眼，妈妈心肺不是玩意，骂姐夫人渣！两个人遇着都是小井不淑，臭味相投…也不知从那儿弄来姑夫电话，一个个打去要报警非法移民，潜逃叛国…姑夫害怕了，问要多少钱？小姑哈哈大笑钱能卖来人性、道、德？！骂着骂着爸爸也出来一起跟上骂着，大口大口喝小姑代来的酒，肉，骂着世间社会忽然喧闹非凡有了嫌贫爱富的惰性。一天天小姑来，一天天小姑举指例数镇上周边村上有几多不贤，你知道吗？哥哥，我上技校时那些男生说对象，就是要有汽车，镇上新房，存款要有三十万…，哥哥呀，货、币五颜六色彻底搅乱了人们生活循规道矩，辛勤耕耘，中国孔子，孔子弟子《论语》早已没有喽…不要痴了，哥呀，一个人在是金子是你的跑不掉，一个人不是金子或者有点金子不是你的，追也追不来，最后终究会争斗得头破血流！

醉了，论说…醉了，骂语…小姑搂起爸爸红透脖颈，歪歪走走一个个砸着啤酒瓶，噼噼啪啪炸去每个愤怒，拆腾整整二十个晚上。爸爸不痴了，拉着我们，小姑急急往医院看大姑妈。

爸爸要走了，外语还记得，坚决要用学过的建筑工程参加中国建筑团队，去贫穷小国去援助建筑，五年，说是也能挣一些钱，就这样我又寄住在姑妈家，姐姐寄住在小姑理发店里，爸爸临走吩咐小姑我们必须一个星期回村上家里看看，打扫打扫，不要让老祖宗屋子墙掉了墙粉，不要让老祖宗屋子门槛掉了漆色。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祖宗留下的窝。

妈妈走了，爸爸走了，我们想起妈妈唱的，“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歌声，我们坐在高高谷堆旁边，听那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嗯…嗯…”姐姐和我流着眼泪，坐在高高谷堆旁边，轻轻唱着，轻轻呼唤，“爸爸妈妈妈你们好吗？你们带走了我们欢乐，让我们痛苦，你们带走了我们温暖，让我们狐独，月亮啊，把我们思念，痛苦，孤独唱给我们爸爸妈妈听，好吗？…我们慢慢会长大，我们慢慢会坚强，等着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回到中国碧蓝，回到中国村庄，回到那湿湿地竹编小床，和我们一起找那月亮，找那最亮一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