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随想

2016-07-10 10:57 | 作者:笛语 | 散文吧首发

幕,已渐渐散去,雾色也已慢慢变得浅淡,东方上空泛起了浅浅的鱼肚白,霞光微露,恰似少女睡足初醒时绯红的脸,奔途的这一晚更像是一个饶了很长时间,绕来绕去醒来却已记不起梦中发生过的一切。而清晨尚未来得及淡妆浓抹,便以素面朝天的状态悄然而至。离家一夜,我便已被火车载向了远方,奔袭了千里。

我早已揉开渴睡的双眼,洞察着窗外的一切,一排排不高的白杨树与火车背驰而去。尖上的树叶已稀疏,最多也只是耷拉着几片坚强的叶子而已。树干的叶已明黄如杏,那微微病态似极了碰头垢面的瘦小的老妇人。难道这就是我想要欣赏的沿途风景?

还好火车一路前行,铁路的两旁还陈列着断断续续的枫树,也已微红,想必过不久,就会火红了吧!枫树在秋日最能给人以慰藉,因为只有秋日才会绽放独有的色彩。这便仿佛使我看到了北京香山的红叶,那可真是层林浸染,即使飘落了也是给山林铺了一层韧如蒲草般的火红色的天然地毯,与天空,树林形成了和谐的一幅画。轻轻打了个呵欠,舒缓了面部肌肉,瞅着窗下平行的双轨极速地向后方退去,仿佛一支锈色斑驳的长箭,从天边疾射而来,而又疾射而去,匆匆掠过窗口,却又无穷无尽。总之,火车所及之处不断有无穷的风景于眼前。

可惜的是,这是夜车,我错过了广袤的鲁西南平原白日里播种的景象,因为这是一片繁华的秋季,一年中少有的几天光景。秋收秋种,玉米与小麦交替交替根植于泥土里。我的眼前一浮现出农人播撒化肥的画面。天空白云下,大地中一点,一人一手挽着脸盆,笆斗等容器,把粒粒洁白如的肥料在半人多高的土地上一道优美的弧面由身后点点的撒向身前,最终肥料在待耕的土地上尘埃落定。拖拉机在地头的桐树下等候,小孩子与狗也在玩闹着等候,等候着最后的秋忙。一切是那么和谐,质朴。当然,这仅仅是我沉醉在自己童年回忆里。

错过的景象不必觉得惋惜,总会有新的风景不断尽收眼底。毕竟我是从小乡居农村的人,还是能够想象得到这三秋之际田野上一切繁忙的景象的。窗外,车轮与铁轨交撞得轰鸣声时刻奏响着,而车窗内大部分人仍在熟睡。平原虽已掠过,火车仍向前开着,风景仍在前路,我的心情还时刻在路上,路程还远远在前方。

火车一路北上,窗口闪过的一切我不曾欣赏。只是会突然的怀念的某些东西,由火车引发的一切却是那么似曾相识。对于乘火车的种种怀念,印象最深,感受最大的则是曾经路过的江南。而此刻这里是黄河以北,我的心却已飞至了长江以南。

对于江南,我喜欢低矮的山岗,层层的梯田,弯弯的河溪,还有那片片水田。白墙灰瓦,绿柳石堤,鱼鹰渔舟,牧童水牛。石板上走一遭,只见绿水清悠悠。若有三生桃花运,或许还能看到哪个邻家少女侧身独坐于矮脚竹楼一端,轻梳秀挽着丝丝长发,白裙素衫,显得温婉如水,娇小玲珑,如此如画般美人美景,自然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男子们极享不够。当然,这也是我对江南的一片想象。作为北方人,不曾久居江南,对于江南的熟识程度自然是无权评论,更是无法用文字来描绘有关江南的这幅完美的“水墨丹青”的锦绣之作了。

那时,并不曾知道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描绘江南的佳句“落下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沉落的霞光与孤独的野鸭一起飞翔,秋日的江水和辽阔的天空染成一色。我努力的摒除一切杂念,使自己沉入对江南的怀想。怀想我曾到过的江南。我曾乘火车不止一次的南下又北上,北上又南下。当火车每每路过鄱阳湖与长江交汇处之际,便每每陷入对江南的怀想。然而,也只是局限于这一排排窗口中的某一窗口而已。我无法动弹,只能在梦里与想象里寻找着这样的江南。

此刻江南俨然已是播种的季节窗外真真的是片片错落的水田,卷起裤腿的农人在水间一点,壮实的水牛被上了套,任由身着花衬衫的姑娘牵着鼻子行走在水中间。插好的秧苗,亭亭有序的排列着,水田边上的灰墙白瓦,犹似梦中的江南的人家。这一幅江南窗景,即使被染成一幅水墨,也会让人把它想象成一幅多彩的油画。但于那时的我而言,离家千里,便犹如身在遥远的天涯,偶尔透过窗外也可看到久梦中的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但我不是那深情的断肠人。我只是一窗路过他乡的过客,路过长江,看苍茫天空,淡蓝如轻烟;远山不高,却如眉黛;近水不深,潮水却奔腾如万千骏马。浩浩汤汤,那阵势真如当空白练。

但江南毕竟不是家乡,我的家乡没有波澜的长江,但也有曾经黄河故道的雄壮,有大片的麦田,有朴实的乡亲,有儿时的玩伴,有我一切的一切,早已印在我儿童时的那片心田之上.....如今,黄河故道也早已经芦花飘飘,野鸭群飞了吧?可以怀想,那是不也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吗?有水,芦花,和野鸭,是啊!既然黄河也有与长江相像的地方,那我又何必往返于他乡呢?故乡的路程,终是要被火车载回去的。

如今,不逢江南之地已五个秋了,初到江南距今也已近十个秋了。这十秋之中,已不知被火车载过多少个来回了。只知道,我置身北国,心仍怀想江南。身至江南,心念黄河之畔。而火车,更像是托书的鸿雁,只需载我一夜之梦,我心便绕南北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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