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

2016-06-21 06:48 | 作者:天水白娃(汪永东) | 散文吧首发

人之初,性本善

汪永东

我的童年是在柿子下树下度过的。

我的家就座落在村子西头的柿园里,至少有十几棵柿树,每棵都有几抱粗,天爬树、打秋千、捉知了、乘凉、到了中饭或晚饭时分,各家各户把饭做好后,就在一起“汇餐”;天摘柿子,扫树叶、拆窝,许多乐事都和柿树离不开。

因为太小,苦难的事情记得很少,留在岁月里的痕迹大多是欢乐!

和任何孩子一样,玩,是永远的目标,也是永远的追求。

总有一群小伙伴在一起,大家除了吃饭睡觉,其它时间基本上都在一起呆着:不是溜面面土,就是和稀泥。不是“打仗”,就是河坝“打跤水”。有玩不尽的游戏:光是纸类的就有:叠飞机、叠纸船、叠三角、叠纸角、叠风轮、糊风筝、一判官、二刑法、三加减之类的;金属类的有:火柴枪、滚铁环、轴承三轮车、子弹壳、自行车链条枪、弹弓、钢锯分田、飞镖、红缨枪;竹子类的有:纸枪、水枪、打竹杠、呜呜、竹板、竹筒、鸟笼、蚂蚱笼(也有小麦杆做的);木质类的有:木猴、木枪、木刀、长腿子、打木猴、冰上木滑板;其它的有:弹杏核、翻交交、踢沙包、火柴橡皮车、县官帽、骑马、二人抬轿、弹脑门、刮鼻子、踢键子、猜包吃;扑克类的有:三五反、争上游、抽王八、弥竹竿、生小猪、十点半;还有柳条帽、玉米杆琴、弓箭、摔泥包、做饭过家家等不尽的玩意,在土里埋过、在洞里藏过、在水里淹过;玩起来,比过谁尿得高、比过谁憋气长、比过谁花书多、比过谁挨打少;在学校里换过馍馍、借过饼子、抢过豆豆、捉过迷藏、挤过麻子(还有口号:挤、挤、挤麻子,挤不过的鳖娃子)。所有的游戏均来自身边,没有益智、没有安全、没有启蒙、没有品质,随手就来,因陋就简,随了时代、合了社会。比起现在的孩子来说,真是的!

为了和别人争要一个泥塑,哭过闹过;为了一句话,和伙伴争过吵过打过;为了五角钱、邻居家长怀疑了所有的孩子,重点里还有我;为了偷果子、西瓜等被人捉住骂过揍过,家长给人赔礼道歉过;为了一个绿军帽、绿书包、条绒服羡慕过;为了骑一次自行车、骗过摔过;

当然还有学习。那时的学习好象很轻松,也没有多少负担,无非是认字拼音组词造句写作文、无非是加减乘除背口决、无非是红小兵、少先队员、一杠小队长、二杠中队长、三杠大队长、无非是参加生产队劳动拾麦拔豆派饭、无非是放假放羊割草抬水扫衣子(烧炕用的)。我那时学习好,班长当到小学毕业,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毛笔、字典、钢笔、大字本的奖品得了不少。有一年参加全公社作文比赛,得了第一名,当着全公社大会的面领了奖----一个软皮笔记本,轰动了一时。奖状年年有,家里很高兴,可苦了我的邻居同学,一考试,他父亲总是操起扫把追着满院子打,有几次直接打到钻到刺里边,弄得半个村子的人去找,直到从别人家猪圈边的酸枣逢里拽出来。那时学习很是狂,我们的一个老师休了产假,请了一个知识青年代课,结果她的知识也不怎么样,每次考试都是我代为出题,然后参加考试,老师还再三叮嘱不能漏题,还不能得满分,现在想来真是笑死人了!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说话的,只要是谁和谁说了话,就被大家视为有“情况”,谣言也就随之而起,如果谁被谁说成是谁的“女人”,那见了面能被羞死,大家也不愿和有了“女人”的人玩,好象作风不好似的。

苦难,其实是后来明白的。

我们一家四口人,两个病号,姐姐是肾炎,动不动就全身浮肿;父亲很是消瘦,除了劳累,也是一身疾病。挣工分的日子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好好去治任何一个人的病。人家过年时候,我们一家炕上躺了两个人,家里还喂着生产队里的羊,那时的一下就是铺天盖地,没有棉鞋、没有手套、没有帽子,总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坡沟底放羊,常常被饿坏的羊气得痛苦流涕,手脚脸耳朵全是冻疮,当年发誓不再喂羊。现在吃羊肉时总有一种复仇的心里。

三更半请医生,家里经常煮滴管,甚至请各种阴阳先生是家长便饭,看过卜卦的、舔烧红铁铲的、筷子立碗的、叮当摇玲的,有说命里太硬相克的,有说大门座次不对的,有说忌日作事犯冲的,有说许愿未还的;科学的也罢,迷信的也罢,目的都是为了消除疾病,可是钱总是花着,人苦总是受着,什么都没有变起来,总感觉每一次都是曙光即现,但每一次都是阴霾重生。

农村孩子没有不干活的,可象我这么小干活的倒也不多。拉架子车、担粪、磨面、做豆腐、背柴火、打胡曲、挖苞米茬、寻猪草、碾场、摘绿豆······,学赶毡、捻毛线、弹棉花、挂挂面,真不知道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活,没完没了,一到放学时间,磨蹭着就不想回家,可要命的是,那时下午放学很早,作业又不多,每回都要找些借口:打扫卫生呀、老师让批作业啦、办黑板报啦等等,理由编了很多,但经不住别的孩子早回家事实的证明,谎言就不攻自破了,为此挨了不少骂。寒暑假更是怕得要死,那意味着长时期的“劳动锻炼”;记得有一次,和堂哥到邻村去抬水,从沟里往上走的时候,天已经麻了,对面村子的人死命喊:“打狼、打狼”,堂哥一听,撂下扁担就跑,水桶滚了,水泼得到处都是,我到是没看到什么狼(那时狼经常偷袭村子里),还在那里喊堂哥,怨他不把水抬好。当时,不过就是六七岁的年龄。

最喜欢的事情也有,到了“过罪”的时候,也就是生日,家里人会专门从柴火里烧一个“圈圈馍”,外焦里软,非常好吃,常常舍不得吃完,得四处炫耀一番,在一帮小伙伴唆着黑手指、流着黑口水的时候,一点一点掐着吃;六一的时候,大家都格外高兴,每家都要准备最少一件白衬衣。小的时候,能穿新衣服也就是“六一”和过年,快到六一的时候,妈妈总是提前扯几尺布,每天晚上在煤油灯下一针一针地缝,那种缝几针,把针在头发里蓖一下的情景永远地记在心里。过年的事儿自不用说,能穿一身新的(有的年份也未必),吃的自然比平常好了很多,至少三天年杂粮是不用上桌子的。每天的任务除了玩,就是提着包好的五个油饼走亲拜年,没准还能挣一两元的压岁钱,白天有马秧歌、晚上有夜秧歌,村里公用的鼓,一伙人轮流打,一天都不停。拜年很有意思,进门就吃饭,来人就接待,臊子、面、酒碟都是现成的,不管远近,不吃一顿是不能走的,渐渐吃得少了是后来的事了。另外一件事就是村上谁家有喜事了,孩子们就分外高兴。一是家里人把孩子打发到当事人家帮忙,省了人工、有了人情,还可以蹭几天饭;二是不用给家里干活了,跑腿的事和人多大家一起干的事好象很有吸引力。东西全要靠孩子们一家一家地去借,包括碗碟筷子、桌子板凳、酒提酒盅、担水的木桶、劈柴的斧子、蒸馍的笼屉、当然还有大锅;晚上“掐媳妇”是大家最高兴的事,那可是真“掐”,怪招都是大孩子们出的,小屁孩儿只是起哄托人气的,人太多、房子太小的时候,经常有小孩被挤得气上不来。谁家有丧事,一般小孩不让参与,但实在人抽不出空的时候,也打发小孩去“坐夜”,有些人故意欺负小娃娃,老讲那些鬼故事,害得谁也不敢中途回家,一守就是一夜。还有高兴的事,就是有了助学金的时候,一学期有一至三元的助学金,可以用来支配(多数情况下都让家长以各种理由弄走了)。

那时也经常偷人家的东西,比如谁家青杏子,酸倒牙的那种,酸枣、苹果、麦榴子、桃儿、香椿、楸子、西红柿、黄瓜、西瓜、韭菜等农村只要是有的,挖洋芋烧着吃、拔黄豆燎着吃、扳玉米煮着吃,揪麦穗揉着吃、起萝卜生着吃,只要是能吃的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弄一口,被人家骂为“祸害”,为啥呢,塞过人家的烟囱、钻过人家的菜园、藏过人家的农具、吊过人家的黄狗、逮过人家的母鸡;事情是大家一起干的,找起责任人来,谁也不知道应该负责。其实家里人也一样,无非是自家的东西而已。每当家里有好吃的时候,总是要把大门关紧,比如做了凉粉面皮、包了扁食卧了扯面、蒸了米饭烩了肉菜等,只有看到西瓜皮才知道谁家吃了西瓜,知道了也迟了。杀了猪是瞒不住的,当晚必定要烩一锅菜,给邻居每家端一碗,算是分享。

童年的记忆是有限的,还有很多趣事和家乡的风俗只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现在那些远去的东西渐渐又浮出来,又会慢慢的远去。我知道这是岁月的作用。

柿树现在还剩下几棵,每年仍在结着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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