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苦竹笋

2016-06-19 12:40 | 作者:峨眉玉雪 | 散文吧首发

朋友问候父亲快乐,才知道今日是父亲们的节日,突然想到曾经写过一篇关于父亲的文字,发出来以表示对父亲的敬重。

——题记

父亲这个词语,我似乎不太喜欢用。

不太喜欢,不是因了我对男子有过比较不怀好意的嘲讽或轻侮,更不是因了父亲于我有何解不开的疙瘩,只是在内里觉得父亲这般男子与母亲这般女子比较起来,实在渺小许多,便觉得写他不够惹得起涟漪,也不够惊得起沧浪。

昨日在“百忙”中抽空回家,一是保姆已被他固执地辞退,担心他一人守着一片苦竹林围起来的空洞的老屋,在家里无法排遣凄寂而心生惆怅,二是要回去挖点苦竹笋子来自己做点干笋自家消受一番。

父亲的老鱼塘。

说起老屋,其实并不老,真正的老屋距离现在的年轻老屋大概三公里的河那边的山包上,那儿才是我真正的摇篮,也才是我童年的姹紫嫣红的所在,是我最繁华,最锦绣,最妩媚,最沧浪的地方。那儿有最疼我的早已去世的祖母和于几年前去世了的我的三娘,有许多现在已经出阁的同祖屋的姐姐们。

搬来这儿,是因了距离公路不到一百米,交通方便,那时候只有我一个子女,恐怕也是为了我读书不过河而搬出来的吧。

其实不是搬,旧老屋的房子原封不动地给了我的二伯父和三伯父,他自己出来另起炉灶。

据说那个时候,什么都很便宜,糖只有一分钱一个,母鸡只有五毛钱一只,大米只有八分钱一斤,猪肉一斤只有六毛六分钱。

父亲是我们老家最早的走资派,其实我至今都弄不明白,母亲比他权威多了,却没有受过批斗,也没有成为走资派,而他只是一个小文员,每次只要有大走资派被批斗,他都会去陪伴,九十度的弯腰,戴尖尖帽。或许是父亲性子急得罪人,或许是他一表人才遭人妒忌(玩笑而已),不然不至于从城市回到农村劳动改造再改造,一改造就是好多年,直到后来被平反昭,昭雪都是因为我丈夫的大哥在朝开了后门,最终成为国家公务员(干部),等重新成为公务员的时候,他的棱角已被磨蚀殆尽,只自己去挑拣了个最轻松也是他最喜好的工作——图书馆馆长来做。

年轻的父亲,时常在外面行走,观念和见识都很新颖,凡有新鲜植物,比如李子,桃子,苹果,苦竹之类的先进生物,他都会搬回家,于是,我小时候总是先吃到最新鲜的甘蔗,最优秀的水果,我们家便是我们那儿最早栽植苦竹的人家。

朱镕基总理上台后,号召退耕还林,老家的乡亲们都到我们家里买苦竹苗栽,都说父亲有先见之明。

昨日回家看到他将一条还不能开车至屋的小大路挖得零落凋残,心里顿生一股幽幽之情。挖路的原因是我们每次回家不能将车停在自家院坝里,要停到公路上或公路旁边另外的人家里,心里很不是滋味,便决心要修出一条能开车进屋的大道出来。且打算还要自修一个停车场,准备停上三五辆也不嫌窄。

看到被掀翻在地的原来整整齐齐的石坎,红红的新鲜泥土和地上卧着的大小石板,以及那些四处流散的泥浆,至今日都有一种罪恶的感觉。觉得我们这些做子女的来到世间里就是给父母添乱来的,别无他用。

本来想回家自己挖竹笋,却又看到一大背兜百十来斤的竹笋早已放在院坝里,亭亭玉立,等待我们的到来。

妹妹还嫌不够要自己去挖,却被父亲阻拦,说她挖不起来,还将一身弄得希脏。等到三下五除二地吃下一碗饭后,他又穿着胶靴,背着背兜,拿起锄头出发了,然后又是百十来斤的笋子在他的背上回到院坝里。

等要拿到公路上装车,他也还是自己扛着,害怕我们弄脏了时髦的衣裙,也害怕闪了我们年轻的腰。

今日,那些幽香幽香的苦竹笋已在我的操持下进了阳台上准备晒掉水分成为干菜,而父亲这个让我一直起不了涟漪的词语,却始终在心里幽幽地,幽幽地,且这种幽深幽深的像隧道一般深邃又馨香的滋味,居然占据了我今日的喜悦,似乎父亲这个词语已接近母亲这个词语,父亲的伟岸与母亲的伟岸似乎也在了同一条平行线上,且有了许多许多的交集,又每一个子集,均是真子集。

父亲,你是一座山,女儿只能在山脚下,才能挥霍一次对你无限的景仰。

2014-05——21 20:12草于紫月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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