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爷爷

2016-06-03 18:21 | 作者:肖洁 | 散文吧首发

元旦放假回家,路过爷爷生前居住过的老宅的路边,不禁停下脚步凝望。

爷爷住的老宅在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后,也就没人居住了,后来就卖给邻居家。现在邻居家已将老宅拆掉,修建了一栋小洋房。原来的老宅不见了,那条宽阔的走廊也早已不见了踪影,我试着寻找昔日的痕迹,目光来回巡视了好几遍,依然没能找到昔日那丁点的痕迹。只能在记忆的河流里搜寻有关老宅的印迹。

脑海翻腾,记忆苏醒。宽宽的走廊、高高的门槛、花雕的门窗……老宅那雄壮的模样清晰地重现在眼前,随着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个头高高瘦瘦、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随着我一声“爷爷”的呼唤,老人抬起头,红光满面的脸庞露出慈祥的微笑,一幅慈眉善目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生一种亲切之感。

这就是铭刻在我记忆中的爷爷,一位和气、善良、精神矍铄的老人。

爷爷是一位特别和善的老人,这在村里是有口皆碑的。自打我记事起,只听到邻居们不断地夸爷爷,从来没有听到有谁说过爷爷的不是,大家对爷爷的评价,用我们的家乡话来说是“伢花细崽都不会得罪”,意思就是:甭说是大人,就算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爷爷也不会去开罪,可见爷爷的修养性有多好。我想与人和善应该就是爷爷一生秉承的良好品德之一了。每每与他人发生摩擦,妈妈就会这样教导我们,“你们应该学学你们爷爷,就算是在路口遇到人家赶着一头牛路过,他老人家也会闪开,让别人赶着牛先过。”

爷爷共育有五儿两女,不算外甥、外甥女,光孙子孙女就有二十四人之多,这么多的孙子孙女却没有一个人见识过爷爷凶过谁。

在我的记忆里有过这么一件关于爷爷的事。那时,我还在上小学。一天下午,二姐带着我和小叔家的慧林堂妹三个人在爷爷住的老宅前的走廊上玩跳房子。那天在下小,天阴沉沉的,奶奶闲着没事也在看我们玩,看到慧林妹老是输就在不断地给她打气,最后还站在慧林的正前方,让慧林用力跳过去,说她会在前面扶着,保证不让慧林摔跤。慧林奋力一跳,奶奶没有预料到慧林会跳得那么远,人老了反应也比较慢,还来不及退开就被慧林给压倒在地。我和二姐连忙跑过去拉,才把慧林拉起来,爷爷出来了,看到奶奶还躺在地上,气得从门缝后拿了一个竹竿做的响筒(我们当地用来赶鸡鸭的工具),不停地在高高的房门槛上敲打,可敲打了半天也没有走出房间的门槛来打我们。我们几个知道爷爷只是在吓唬我们,边拉奶奶边笑,几个人笑成一团,刚要把奶奶拉起来又摔了下去,这下爷爷可真的着急了,连忙丢下手上的响筒来扶奶奶起来,将奶奶扶起来之后,爷爷气愤地说:“你们这么傻,以后别到我这里来玩了。”

父亲说,爷爷小时候是个小少爷,很少做事。爷爷的祖上是个进士,所以家境很殷实,由于爷爷的爷爷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慢慢的就将家产给败光了,到爷爷这一代的时候,家里已经没什么家底。但是由于爷爷是三代单传,而爷爷又是太爷爷的老来子,虽然之前领养了一个儿子,可毕竟爷爷才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自然是宠有加。可以说爷爷是在他爷爷奶奶、父母和姐姐们的呵护下长大的,打小就没做过什么事。

可疼爱爷爷的长辈们终究会先他而去,随着时间的流逝,姐姐们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爷爷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终将要肩负起自己的家庭责任。爷爷没有手艺,虽然念了私塾,能识文断字,但生在农村,还是只能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日复一日地在黄土地上刨食。责任和义务让自小就泡在蜜罐里的爷爷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用辛勤和汗水浇灌土地,用艰辛和毅力打造生活。面对嗷嗷待哺的儿女,爷爷唯有用自己勤劳朴实、坚韧不拔的品格来支撑生活。面对生活,爷爷是如何由大家宠爱的少爷转换到独扛家庭重担的父亲的角色,无人知晓那其中的艰辛与酸涩,也许唯有爷爷自己知道那有多苦,有多难。

爷爷是那种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勤快人。早在责任制后,父亲和二伯他们就将爷爷奶奶的生活安排好了,每年的粮、钱,甚至是柴,都是父亲他们去五兄弟家收集好亲自送给爷爷奶奶,不用两位老人操心,在家乡刚刚开始有人烧煤时就帮他们买了煤炉和煤球来做饭了。但是爷爷不愿意用,一来说煤球有气味,二来说浪费钱。

爷爷一直都是自己满山满岭地去砍柴。记得我上小学那会,学校每年都让每个孩子自己去砍柴交给学校,有一次我去山上砍柴交到学校去,由于没有独自砍过柴,砍好后都不知道怎么捆柴。那天刚好爷爷也在那里砍柴,看到我不会捆就连忙将自己砍好的柴放在一边来帮我捆柴。只见爷爷砍来一根我叫不出名的小树苗,熟练地帮我捆柴,爷爷一边捆一边教导我砍柴时要怎么做捆柴时才轻松,在捆的时候还手把手地教我,爷爷没有父亲那么严肃,感觉跟爷爷学东西比跟父亲学东西心情要舒畅得多。爷爷帮我捆好一捆柴后,在捆第二捆柴时发现我砍的柴不够,就跑到山上三下五除二地砍倒一大堆,很快爷爷就帮我捆好了第二捆柴。原本我砍的柴是参差不齐,杂乱无章的,经爷爷的手一收拾,变得整整齐齐、清清爽爽,看着都舒服。挑着爷爷帮忙捆好的柴回家,一路上都得到村里的大叔大婶的夸奖,我自豪地说:“是我爷爷帮忙捆的。”

爷爷一辈子操劳不歇,直到82岁高龄还自己种菜,自己砍柴,他总说他自己能做的事就不用去麻烦儿子儿媳了。1986年,父亲从学校回家后当选为村长,为了改变村里人贫穷落后的生活状况,父亲组织村民们一起去属于我们村的大山里砍伐早已成才的树木回来卖,最忙的时候父亲有一、两个月没回家过,1987年节后,父亲他们又上山去了,春季播完种后,爷爷病了,每次都会问身边的人关于父亲的事,大家都说让父亲回家来陪陪他,爷爷每次都摇头,说不能告诉父亲,那样会令父亲分心,做不好事。

到了季,父亲得闲了,就回家来陪护爷爷。父亲回家后,每天都陪在爷爷身边,时常问爷爷想吃什么,可爷爷怕父亲累着,总是说什么都不想吃。有一天,爷爷说想吃冰棍,父亲立马骑上自行车去乡里的冰棍厂为爷爷买来冰棍,父亲在家的时候天天会去买冰棍回家给爷爷吃,若是父亲没时间去的话也一定会安排我们姐妹去买冰棍回来给爷爷吃。每次,看到父亲看爷爷的眼神特别的专注,小时候不明白那是为什么,等自己长大了才知道,父亲目光里所包含的含义,那是对父亲的依恋和不舍,父亲十岁不到就失去了母亲,而爷爷于父亲来说既是又是妈,当父亲看到爷爷一天天苍老的时候,父亲对爷爷的依恋与不舍一日强过一日。

都说知子莫若父,其实儿子对父亲的了解亦然如此。父亲总说爷爷是一个很拘礼的人,就算是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依然如此。

有一年秋季,父亲在邻乡买了梨子回家,父亲请爷爷来家里吃饭,饭后洗了梨子给爷爷吃,爷爷边吃边说“好甜!”父亲就让妈妈装一些梨给爷爷带回家吃,可是爷爷说什么也不要,还说家里孩子多要留给孩子们吃,可能父亲知道爷爷是拘礼,就告诉爷爷梨就挂在后面房间房梁上的竹篮子里,让爷爷想吃了就自己去拿,爷爷却一再地说自己吃了那一个就已经够了。饭后没多久,父亲带着我们到楼上去将稻谷倒进木柜子里去,我们忙完刚要下楼,父亲一把将我们拦住,我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过了一会父亲才让我们下楼,下楼后就让母亲将那一篮子梨都送到爷爷家去。我们还是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晚上母亲告诉我们,父亲正要下楼时看到爷爷在篮子里拿梨子,所以才将我们拦住不让下楼,以免让爷爷尴尬。

爷爷总是为儿女后辈们着想,明明自己很想吃,可怕花了儿子的钱,怕孙子们少吃了东西,宁肯委屈自己、压抑自己,也要为他人着想的这种品德可能就是我华夏祖先代代相传、辈辈传承的民族文化遗产吧。

爷爷是一个很节俭的人,做农活一直都坚持穿自己打的草鞋,平时身上总是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补丁衣裤,只有出去走亲戚的时候才会穿上那套新衣裤。每次父亲和姑姑他们说要给他买衣裤他总是阻拦,说还不如给孩子们买衣裤,自己老了也很少出去,买那么多好衣服浪费了。

爷爷不仅节俭,还特别爱干净,直到他83岁高龄去世前,身上依然是干干净净的。不止如此,爷爷在吃饭时还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每次我们这些孩子夹完菜后,爷爷都会用筷子绕着菜碗边划拉一圈,将我们夹菜后不小心弄到碗边上的菜和菜汁给划拉到菜碗里去,以保持菜碗的干净、整洁。

父亲一生不仅桃李满天下,而且在村里,甚至是我们镇里都是颇受人尊敬的,但是父亲对爷爷特别尊敬。按理说父亲的成就与受他人的尊敬度是远远超过爷爷的,但是父亲对爷爷的尊敬却是发自内心的,我想应该不只是因为爷爷是他父亲的缘故,而是爷爷身上有令父亲信服和崇敬之处,才会让父亲对爷爷佩服不已,尊敬有加。

爷爷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但爷爷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地镌刻在我们的心中,没有一丁点的模糊。爷爷那善良的品德依然为认识爷爷的村民们所称颂。爷爷那勤劳、坚毅、时刻为他人着想的品质就像一粒种子,孕育着子孙后代,生生不息。

爷爷只是农村千千万万个平凡的老人中的一个,他没有给子孙后代留下富足的财产,但是他却将他们那一辈人那勤劳朴实、纯朴善良、坚毅不拔的思想品格毫无保留地传承给了他的子孙后代,并让它有如一粒种子,在人间开花、结果、繁衍生长。

原创散文】网名:淋涧浮萍/笔名:肖洁、烟雨潇潇/QQ1291861303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