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说梦

2011-09-23 21:12 | 作者: | 散文吧首发

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

天,煨在被窝里,做的梦都成阳性,暖洋洋的,伸懒腰的工夫,梦也跟着伸直;打个哈欠,梦又连成了一片。天,日上三竿,梦泡在那汪溪流里,湿漉漉的,溪中贪玩的小鱼虾就在你脚边上游戏。天的梦,藏匿在湖堤的黄花野草间,蓬头垢面,一双小手沾满了稀泥,梦跟着指盖大的螃蟹崽,去了他们家的蜗居,玩过家家,一会却又钻进芦苇荡中,不见了踪影。 秋天的梦,挂在毛桃子树上,慢慢地成熟,用长长的竹竿,捅将下来,撩起前襟使劲擦擦青桃上的毛茸,咬一口,青得发涩。

时候,看到大户人家,羡慕得狠,梦里边老是幻想着自己长大成家后,也要生十个、八个,老大开火车,拉着我全国各地满世界跑;老二养出租,出门遛弯不用花钱;老三安排到粮店,多弄点大米白面,蒸馍吃;老四去商业局,紧俏物资搞到手不用凭小票;老五当工人,每年都能弄身劳保服;老六去当兵,保家卫国,志愿在边疆;老七在公安,看谁还敢上门来找碴?老八教教书,过年贴对子,自己想写点啥就写啥;老九、老十留着备用,看看哪行当管用,坐下来全家再研究。

上学后,读了点书,懂了点事,梦中找媳妇生孩的事,不太敢张扬。青春年少的梦,五花八门啥都有,却没有太多的印象。

刚上班的那几年,老是在做考试的梦,不是考外语,就是考数学,前后左右,想打小抄都没门,每次都是要惊出一身冷汗,才能醒来,心里直犯咯应,工资都开到手,怎么还有人没完没了在考我,你以为你是谁?

人到中年,睡觉也浅,半梦半醒之间老是梦见外公外婆,虽然他们已经去世多年,但音容相貌仿佛就在昨天。 在梦里,外婆给我煎的荷包蛋,拌着小葱的香味飘散在整个堂屋;外公从大瓷碗里,变戏法式地翻夹出一尾小柳根,那是他一大早守在河边垂钓的唯一收获;一碗萝卜丝炒肉,外婆总是细心地把所有块状的肉,都埋进我的饭碗里,即使还有几块,也是挑捡在出来,藏在菜碗边上,用萝卜丝盖住,等我盛第二碗饭时再归拢到我这,她自己却专门挑点油碴儿或者是萝卜丝下饭,有一次,我从外婆的碗中偷袭来一块油碴,迅速丢进嘴中,嚼了又嚼,苦苦的,甚觉无味,忽然想起外公吃鱼时,替我挑选鱼鳍后背或是下巴额的肉于我,而自己只是夹点炖烂了的鱼头或是鱼尾,再喝点鱼汤,整条鱼吃完,碗里会剩下一根长长的鱼剌,外公把上面的肉沫,尽可能地挑干净,让我拌饭吃,最后将整根鱼刺在鱼汤里涮了又涮,凉干了水份,放在烧红了的铁钳上,不一会,就能嗤嗤地冒出油烟,两面焦黄后,咬一口,嘎嘣脆,根本就用不上哈尔滨三精制药厂生产的补钙片。

吃完饭,高兴劲十足,担了水桶去井边,汲水是做不来的,扔下去的水桶只是在水面上打着水漂,三晃两晃也无济于事,村子里的老少爷们,走过路过就会来帮我,知道我力气小,肩膀头软,水并不多盛,村子里的小媳妇每到这时就会隔了井台子,把些水珠撩到我身上,我担了半桶子水,窄窄歪歪地逃离现场。

精湿的衣裳脱下来,正好舅妈拿到井边去洗,四、五个女人在井台上,用木槌梆梆地敲,一件衣服正反面敲打十多下,就应该差不多了,等盆里的衣裳都洗完,脏水泼进旁边的水田。井的正下方,有一眼水池,是专门用来洗白菜、萝卜和红薯的,山里边摘回来一筐子玩意,倒进水池子,不显山不露水,男人淘桶水,倒进去,女人光了脚转圈子踩,东家长西家的,踩得差不多了,就一路上稍带着水珠儿回去。

老远处,能听见外婆“噢、噢”地招呼自家大黄狗回来的声音,肯定又是小舅家的满崽拉了屎在堂屋前,长音、短音之后,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却是邻居家的二黑,外婆拿了长棍,在那撵,嘴里边还在不停地念着,等大黄回来的时候,那屎粑粑还能带着热气,也不知道大黄上哪去野了,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二黑只能在一旁哼哧,连添满崽屁眼的份都轮不上。

外公左手拎着水烟袋,右手提着根挠痒痒棍,领着我去捡粪蛋,走到哪就在哪歇一卦晌,天天悠哉游哉,田间地沟处,间或发现一堆羊屎粒,能把我俩高兴老半天,虽然羊屎粒粒稀稀拉拉拖了二里地,但蚂蚱也是肉,赶紧收拾回去,算是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运气不好的时候,日薄西山,粪框里还是四大皆空,便把眼睛盯牢了自家的大黄狗,赶巧大黄正跟老屋子的“虎妞”发着情,野甸子乱跑,我追是追不上的,只能在河边傻等,吆吆地一遍遍地喊着大黄的名字,大黄也够意思,在外面疯癫完了,不忘了把屎拉回来,可能是一路跑出了汗,凉了肚皮,没等到跟前,窜出一抔稀屎,说干不干,说稀不稀,一大片,挂在岸边柳条上的完全不成形,收集起来得小半天,不要吧却又可惜,让村里人白白捡了去,心痛

正在犹豫,媳妇懵懵懂懂地踢我,起来烧水做饭。万般无奈中起床,麻利地拍根黄瓜,放点蒜末,榨些豆浆,蒸几片面包,为儿子沏杯牛奶,自己再热点剩饭剩菜,万事大吉,又接着去睡会回笼觉,想着怎么能把刚才的美梦继续,却怎么也连接不上。

怔怔地寻思,梦游的好处。

梦里边,可以自由自在地回乡下,不用请探亲假,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去谁家就去谁家;自留地里有吃不完的新鲜蔬菜,水里有捉不完的小鱼小虾,山里有挖不完的红薯,摘不尽的野果;淘气的孩子可以光着腚,去深潭里踩水、扎猛子,去水沟里摸泥鳅,去河边捡桶贝壳,撅了白净净的肉出来,放点葱姜蒜,炒着吃,喷香。

梦里边,当多大的官,你不用去请客送礼,全凭你个人的意思,你不用看谁脸色行事,更不会因为说错一句话而垂头丧气,甚至于你跟当官的拍桌子板凳,大呼小叫,用不着客气;发财的梦,做了又做,小点的时,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捡了又捡,层出不穷,长大后,你开始梦见自己中的彩票最少是五百万打底,过足了富人瘾,上宾馆,下饭店,点海参鲍鱼,喝人头马,可每次醒来,七注号码中却总有一个、两个号记不太清。

梦里边,你是强者,处处以高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不再是阿Q,你的辫子不怕被人绞了去;你不再是孔乙己,没人跟你抢茴香豆,桌子缝隙间的芝麻粒,用不着你拍,自然有人送上门来;你不是堂吉诃德,是带着面具的佐罗,救民于水火之中;你是超人,飞檐走壁,飞扬跋扈,特牛。

梦里醒来,你知足了,你精神了,你亢奋了,迎着朝霞,你高高兴兴去上班,黄昏,你安安全全回家,看看湖南电视台的养生节目,再看看黑龙江台的本山快乐营,十点半,你涮好牙,洗完脸,甜甜地进入梦乡,这回咱不去农村,带媳妇、孩子去纽约,去多伦多,去南非看看世界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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