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风雨路（系列纪实回忆录）

（十七）漩涡（下）

作者：祖珊琦

2015-4-15星期五

于保定家中

就在新的工作分组逐渐被大家接受、适应，并开始进入平稳期的时候，突然有一天，我们库房，除了留下看车出库的人以外，都被叫到公司的办公室去开会。去的路上我就觉得，这可是我自打来到库房以来的一件稀罕事儿。当时库房部门在保定销售处的地位，怎么比喻呢，就好像是舞台后面放道具的一个杂物间一样，如果不演出，谁都不会想起它，是个很容易被人遗忘了的死角。平时，除了物流通知我们接货和出库之外，公司那边几乎没人理睬我们。像前面说的，头两年刚刚成立的时候，上面还时不时来领导参观库房，张经理还经常嘱咐我们，提前扫扫卫生什么的，现在，库房的地皮都快要被我给扫薄了，办公室和库房，每天我都整理的干干净净，他真是也难得有什么事情会找到我们去开会。

不过，那天的会议上气氛的确有点儿不同……

会上，张经理以特别严肃的口吻通报了一个叫“刘学岭”的业务员夹带公司巨款潜逃的事件。他说，公安机关已经立了案。据说这个刘学岭是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出逃的，涉案金额巨大，事件很严重，公司上下非常的重视。他说希望我们大家都能引以为戒。

事发虽说有点儿突然，但是，这件事一开始对我的影响并不大。我并不熟悉这个叫“刘学岭”的年轻人。当时，公司业务人员流动性很大，很多跑业务的人我们光听说过名字，还没对上号，人就不干了。不过，这个叫刘学岭的，我倒是确实听见那些经常来拉货的司机和装卸工们议论过：雄县新来了个小当兵的，刚从部队上复员，人还挺会卖货！

当时，我们公司的风气，有那么点像崇拜偶像，谁是销售精英，谁就好像是当年的劳动模范一样受到众人的推崇，一提到谁卖的货多，大家都非常羡慕。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长的什么模样。对于这件事，我也没太往心里去。

本来嘛，这些事儿都是针对业务的，我早就不是业务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正这么想着，就在我推起放在公司廊檐下的自行车，走下台阶正准备回库房的时候，望都的业务员李冠男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站在办公室门前的大院里。他用了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眼神儿看了我一眼，我当时没在意那么多，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匆匆忙忙的骑上自行车回库房了。

接下来，咱们再来专门说一说这个李冠男，其实，我在前面提到过，他是望都人，家就在本地。最初招聘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文化程度或者还是其它的原因，他的岗位一直是理货员。而当时，望都专营店的店长叫王四龙，是和我同批招入中化的，只有二十几岁，是一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并没有多少工作经验。望都这块市场，是凭着李冠男的鼎力相助，才很快的打开了局面。李冠男为人一直很低调，据说当过兵。大家好像都知道李冠男很能卖货，但是，为什么一直干理货，好像谁也搞不清。后来，王四龙因为私刻公章，被销售处劝退自动离职，望都又换过别的店长。李冠男，好像是新近才刚刚转为了销售业务员。

一开始，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专营店配备的理货员，都是身体强壮的男性。到了专营店我才知道，在下面卖货，多数情况没有装卸工，零星的农民来买你的化肥，这些搬搬扛扛的活主要是靠理货员来帮着完成的。所以，这理货员实际是身兼装卸工和统计员两个职务，分量还是挺重的。店长如果协调不好和理货的关系，工作可能会很难开展。

我在清苑的时候，我店里的理货员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小伙子，叫杨昭。他人看上去很清瘦，但是非常有力气。一开始，我不知道装车是要收费的，所以总指派他帮着来买货的农民往车上装化肥，后来，他气不过，还造了我的反！ 等我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我俩才算是打破了僵局，我后来把他自愿装车挣的钱全部由他自己掌管，打这以后我们也不再随随便便的见谁都给装车了。

再说这个李冠男，他当时老是骑着摩托车领着王四龙跑到我们清苑来串货，钻我当时不熟悉市场的空子。不过，在我转岗的时候，他倒是和蠡县的王建淼、满城的李义、还有徐水的张建光等人一样，给我打过电话表示关注。

在我转岗到库房之后，有一次我去公司办公室请假，正赶上经理在给所有的业务员开会，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便上去打扰，就一直在楼下等着。这时候，刚好赶上李冠男到楼下来接水，他问明我的来意之后，还客气的对我说：“祖大姐，你干嘛这么外道呀，都是咱公司的娘家人，上去和张经理打个招呼，顺便说一声不就得了，你等着散会，还早着呢！”虽说就几句话，但说的我心里边热乎乎的。离开了销售队伍之后，我慢慢的也就淡出了很多人的视线，所以，难得还能听到像李冠男这样说的体己话，听着还真挺顺耳。

总之，这个李冠男，我们老早就认识，但是打交道不多，总体印象上还是比较模糊，说不上好或者不好。

但是，令人吃惊的是，就是这个李冠男，在张经理给我们开过会的第二天下午，竟然也像刘学岭一样，突然从人间蒸发了。据说他的妻子和年幼的女儿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总公司稽查对账的结果，亏空竟然也上了百万，他的去向无人知晓……

天哪！这究竟是怎么了？！！！

当我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我相信，当时我们保定分公司的每一个人，都再也不能认为刘学岭事件只是一起偶然的携款潜逃事件了。

那些天，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安心的在自己的岗位上干活，大家都在密切的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如果这种现象不能及时的被遏止，那些侵吞集体利益的行为，就会像瘟疫一样无声的蔓延开来。在巨额的利益的诱惑下，没有任何屏障作为保护，我们全体用血汗换来的资金流，就会像洪水猛兽一样,撕开人们的心里防线，造成决堤、崩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