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一颗陨落的星

2016-03-29 06:54 | 作者:凡夫俗子 | 散文吧首发

去年暑假,我无意间走进了三百余年前的纳兰性德的内心世界。

这个文武兼资的清代词人、大内高手却是那么的命,仅仅活到了三十一岁,像钱塘苏小小一样从浮华的世界里突然消失,给人留下来的似乎只有无声的诗词和说不清楚的惆怅了……

解开他英年早逝之谜,或许只能从他的诗词里找到答案了。并且,从诗词中我们大可以看出他的处世和为人。

纳兰性德,满族人,清朝大学士明珠之长子,家庭的熏陶和教育铸造了他深厚的修养。纳兰性德,原名成德,因避东宫太子之讳,改为成德。成德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容若。一个多情而深情的男人,一个风流自赏的贵公子,却生活与恨的交织中,他抑郁寡欢,无助也无奈,让我们来窥探他一生不幸的爱情故事吧!

纳兰容若最初的爱情应该是她的表妹。容若从小就是一个落落寡合的孩子,同龄的玩伴中只有表妹一人适合他那文静孤单的性格和吟诗填词的癖好。所以他们既是玩伴又是诗友。既有两小无猜的天真,也有一种朦胧难言的情愫。时光流转,当表妹已经弹得一手好琴的时候,容若也已经能够写第一流的词章了,而那些美丽无伦的词句本来就是要和着优美的琴声入乐歌唱的。“上天从不会为一个天才制造幸福。如果有时候真的赐给了你幸福,其目的也往往是为了毁坏。"容若就是这样子的,当他深陷与表妹这种莫名的幸福之中而无法自拔的时候,表妹却按照当时旗人的规矩被选为了秀女。一入深宫,旋成陌路。这位多情显赫的贵公子第一次感到了刻骨的无助。虽然他有着显赫的家世、又贵为皇亲贵族,但高过不了皇权!所以他无法留下表妹,无法夺回表妹,更无法向夺走自己心爱的女人的那个男人复仇。于是乎,红墙壁瓦隔开了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恋,这初恋的夭折对容若是致命的一次打击,这也是他此后怠惰于仕宦的真正原因。

此后,容若和表妹有一次偷偷的会面,足以解读他们的爱有多深,意有多切。还是来欣赏容若的一首<臧字木兰花>吧: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

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

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衩。

表妹入宫之后,容若思念心切,终日寻找合适的机会,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个机会终于还是来了!

适逢国丧,皇宫要大办道场。容若买通了进宫诵经的喇嘛,穿着僧人的袍服混杂其中偷偷进宫。要知道这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混入皇宫,偷见内眷,容若岂会不知这是何等之罪!但他还是去了!也果真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人儿,显然,表妹也发现了他,他们只能默默地相望,万语千言,却无法倾诉!只能拔下玉衩在回阑轻叩。“回廊九曲,心思九曲;玉衩恩重,你我心知”这便是容若与表妹最后的相见,最后的离别,初恋的终结!

我几乎要无语了,感念与纳兰容若不幸的爱情!生在富贵之家,温柔之乡的容若原来也有困惑的时候!

初恋的伤痛刚刚愈合,容若在一个秋风时节,他的莫逆至交顾贞观重返京华,随行的有一位江南女子,她名叫沈宛。在与好友的多次通信中,容若早已知道这位吴兴才女的芳名,而沈宛也早已在当时风传天下的纳兰词里深谙容若这位浊世佳公子的内心。所以,这次的天涯久慕到相对重逢,他们深深相信,这也许就是上天的安排!———他们,是属于彼此的。所以,纳兰容若的又一次缠绵悱恻的爱情不期而然地又来到了……

容若为沈宛安排了临时的住处,试想一下,这样的才子佳人两个人相处一起,歌词填赋自不必说,鱼水之情可想而知。但短暂的欢愉幸福又和容若开了个玩笑,因为作为康熙皇帝第一侍卫的容若接到新的任务———护驾皇上江南巡视!这是何等荒诞的玩笑,沈宛从江南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而容若却要从京城去往沈宛的出生之地———江南!但圣命难违,也不可违!他们所能做到的就只有约定,约定等容若回返京城!回返之后完婚!

容若出发了。

这是一次辛苦之旅,也是一次漫长之旅!带着和沈宛相处的回味,带着离别之后的伤痛,带着不舍,带着思念,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容若来到了沈宛的家乡,爱人出生的地方!他此刻复杂的心情我想我们可以理解,因此他写下了一组著名的组诗<江南>(<梦江南>总共十首,因为篇幅,这里不再一一列举)。诗中把他的才华表现到了极致,也流露出对爱人出生之地的喜爱。(当然,我个人认为有爱屋及乌的思想。)在对好友顾贞观的回信中,容若流露出倦怠仕宦,愿和沈宛归隐江南林泉,一起过读书填词的平静生活。但想法往往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非常残酷的。南巡回来,容若处理了好多事务之后,开始实施自己反复的构想,他想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一个决定!

当然第一要做的大事就是:迎娶沈宛。

但容若想的又太天真了!因为迎娶沈宛真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容若的家庭当时可说显赫一时,而沈宛,只不过一个汉人民间的女子,纵然她貌再美,人再淑,才再高,这宗门第悬殊的婚姻又怎能获得家人的首肯和社会的接受?但容若这次却是铁了心地去抗争,抗争到精疲力尽,终于有了希望,那就是——沈宛做了他的小妾,而且她亦不能住在府内……

容若为沈宛在相府之外安排了一处小院。当然,为了争取,这样一点儿底线的爱情,他放弃了和沈宛归隐林泉的打算。继续在朝廷里做着他从始而终都不愿做的事情,每天除了做事回家还要去向父母请安,然后照顾妻儿(容若很喜欢第一个妻子卢氏,两人感情也极为要好,但死于难产。这里说的家里重新为他续弦的第二任妻子官氏。)最后剩余一丁点空闲才能和沈宛去相聚。他们像京城不出名的小巷里的一对贫贱夫妻,双双憔悴……沈宛不忍看到容若纠结、痛苦和憔悴,她依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

昏鸦尽,小立恨因誰。急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这是沈宛走后,容若站在空落落的小院又一首<梦江南>。而此刻,远在江南的沈宛何尝不受着同样的煎熬和殇楚,我们不妨欣赏一下这位吴兴才女对于容若的传世绝唱:

雁书蝶梦皆成杳,云窗月户人声悄。记得画楼东,归骢系月中。

醒来灯未灭,心事和谁说。只有旧罗裳,偷沾泪两行。

累了,他们确实累了……

京城,明珠府。容若已经躺了整整七天七,他终于没有做回自己,也终于没有能够拥有自己爱的宛儿……恍惚间,他似乎听到宛儿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凄凉的哭声……

天黑了,花谢了,天才像夜空中那颗转瞬即逝的流星一样,悄然地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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