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世间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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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在世间修炼
河南 刘杰
我不敢回首岁月，更不敢想象和思考世间到底有多少穷人！
自1987年参加工作以来，三十年光景一晃而过。正如先贤圣人孔子所言：逝者如斯夫！
回顾自已走过去的三十年历程，我首先想到的是我的父亲，想起父亲，自然就会想起1984年我上师范的那一年。那年，我的姐姐和我同时考上师范，作为农村的家庭，一下子出了两个师范生，在当时，是何等的荣耀！这意味着，姐姐和我从今以后就可以吃商品粮了。
当我的父亲拿着我俩的录取通知书，带上我们到户口所在地，把我们的农村户口转成城镇户口时，那一刻，别提有多高兴了！
父亲一再说：从此，你姐弟俩就可以吃上国家供应的二十九斤面粉，还可以享受国家供应的平价煤和平价油了。当时，我分明看到，我的父亲说这话时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那泪花是激动！更是自豪！
父亲是一名教师，兼职学校的会计工作。当年，父亲每月只有36元的工资。36元的工资是我们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36元供应我姐弟三人上学读书，还照顾在家务农的我的母亲以及我的爷爷和奶奶，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就在我到师范学校报到的前一天，爸爸自己偷偷到了当地最大的人民商场，买了两块手表，两块“梅花”牌手表。姐姐一块，我一块。每块手表58元，两块手表共计116元。
116元在当年是什么概念？我非常清楚，我们全家，全年省吃俭用也攒不了100元钱！当我的父亲帮我戴好手表的那一刻，我放声大哭！
此刻，我体会到了父爱的温暖，更体会到了父爱的坚强！三十年来，我一直佩戴、珍藏着当年我就读师范时父亲给我买的那块梅花牌手表。
就读师范期间，我很是用功，阅读了大量的书籍，孔子、孟子，鲁迅、朱自清、郁达夫，歌德、莎士比亚等等大量世界级巨人走进了我的脑海。我汲取了大量知识，我的努力使我的成绩一直很优秀，在三年的师范学习生活中，我一直是班级里的学习尖子和优秀干部。三年的师范学习生活，培养了我的能力，丰富了我知识，也成就了我今后工作的基石。
转眼，时间到了1987年，我师范毕业了，1987年的8月份，我被分配到当地郊区的一所初中任教。当时的工资收入每月58元人民币。
第二年，调入了县城一所有名的初中，担任班主任工作并且教两个班的语文课。当时，学校分给我一间瓦房作为住室，为了丰富业余生活，在我十分想购买一台电视机时，恰好赶上那次全国性的抢购风，托人找关系抢购了一台金星牌14英寸黑白电视机，价值620元。
当我把电视机抱回家时，我的父亲把我大为恼火，很训了我一顿，620元，那是我工作一年不吃不喝的工资总收入！620元的开支，绝对是我的家庭最大的开支！父亲的发怒我理解，所以，面对父亲的训斥，我默不作声，毫无怨言。我知道我所在的家庭生活的困难！
1990年教师工资进行调整，我每月收入人民币105元，就是这一年的五一国际劳动节，我结婚了。我的妻子，是当年我父亲的一位同事给我介绍的。
提起谈对象，我不敢多想，也不敢过多回顾过去。之前，我单位的一同事给我提了一个媒，介绍的是是在我们县城一家小有名气的企业“包装车间”的工人。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她的模样：肥胖的身材，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一双小而有光的眼睛，厚厚的嘴唇，说话的声音弱如蚊蝇。在媒人的撮合下，我们两进行了一次漫长而简短的交流。之所以说漫长是因为我们俩交流的空间太让人窒息，感觉过一分钟就像一个小时一样难熬！她问：你多大了？我说：21岁。我问：你在包装车间搬运包裹累不累啊？她说：不太累。她问：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说：教师。随后，我俩就没有了交谈的话题。再后来，她托媒人传话说：她不嫁教师。听了媒人的传话，我深感自愧！连一个包装车间的工人都看不起教师的职业!真是可悲啊！唉，现在回想起来，的确如此，那时，教师是被称作“臭老九”的。
1991年5月26日我有了孩子，把孩子抚养成人，是我和妻子的责任！无论家庭有多大困难，我们都要克服，吃苦我不怕，我的孩子也在慢慢长大。
1993年8月，我的父亲查出了肺癌。不谙世事的我，一下子蒙了，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不知所措！
我和弟弟带着父亲去省城一家有名的肿瘤医院去放疗，当时已是深秋时节，我只穿了一身单衣在医院附近的一家民房租了一个床位居住，省城医院规定：普通病房是不让家属陪护的，晚上是不能住在病房的，而高干病房我们又住不起，所以只好在外住房。
在父亲住院治疗期间，每天900多元的医疗费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去省城医院之前，东拼西凑的10000元，一个周之后所剩无几。当时的10000元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当时全国的的万元户是屈指可数的。天啊，我到那再去凑钱啊！好在，我的姐夫哥菩萨心肠，不但在省城医院护理照顾我的父亲，而且倾其所有积蓄全力支持。我的一位好友，拿出了自家仅有的500元存款，母亲从箱底翻出我父亲工作30年来，省吃俭用积累下来的仅有的700元钱。好赖又凑够了10000元钱。当我的父亲进行第二个疗程的放疗时，父亲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医院发出了病危通知，我们只好转回了当地医院。当时我的一位舅舅，在当地人民医院上班，我的父亲就转入了当地人民医院。在当地人民医院维持治疗期间，我曾三次往返省城整箱购买一种注射药物，其中艰辛难以用语言表述。两个周后，病情稍有稳定时，父亲出院回家休养，仅过了八个月，父亲病情突然恶化。随即又住进了当地中医院。这次住院，再也没能医治好我父亲的病。
1994年10月14日的夜晚，我的父亲撒手人寰，永远离开了我们。父亲去世时，只有54岁。
我的父亲出身贫寒，新中国成立后，从代课教师转为公办教师，父亲的工资一直是2元、8元、16元、36元、86元等两位数字，1993年年底，父亲的工资刚调整到三位数，病魔却夺走了我父亲生命。父亲生前对我姐弟三人，以行教之。
父亲去世后，我常常思念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有生之年时，最大的爱好是抽烟、喝酒。但是，因生活的贫穷，父亲从来都是抽两角钱一盒的烟，喝三元一斤的酒。
父亲工作常常到深夜，特别是每逢月底，父亲总是白天夜晚连轴转，甚至整夜不休息。因此抽烟、喝酒的嗜好也就成了父亲工作的醒神剂，每每工作到深夜，感觉疲倦时，父亲都会抽上口烟，喝两盅酒，以振奋精神，继续工作。
1994年随着祖国改革开放事业的进展，单位的公房全部拆掉，学校要集资建家属楼。当时家属楼有两种户型：三室一厅建筑面积90平方，两室一厅建筑面积68平方。我只能选择两室一厅，因为我没有钱。
单位规定：购房者必须先交2000元订金，时间截止到第二天的上午12:00。当时我家全部积蓄只有450元，去交钱时，负责人不收我的钱，说我的钱数不够。后来，我再三向领导恳求，再三向领导申请，最后因为我工作成绩突出，才得以领导照顾，允许我暂时交450元作为订金。
在亲戚、朋友、同学的帮助下，终于凑够了24000元钱（房屋的总价），住上了学校统一建造的家属楼，直到2002年，我和妻子才彻底还清房债。
经过8年的省吃俭用，终于住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屋，虽然房屋的实际使用面积只有45平方。
因为，交房屋订金的那一年，也是我父亲病重住院治疗的那一年。所以，八年的还债期间里，我全家的粮食，大多靠我的母亲的支持和帮助。
母亲在家务农，每月都会把田里种的麦子打成面粉，等我回家去取。除此之外，我的母亲还要照顾我年迈的爷爷和奶奶，自从我父亲去世之后，我的爷爷和奶奶是轮流在他们的三个儿子家吃饭的，我的父亲弟兄仨人，我父亲是老大，另外我父亲有两个弟弟，老二是教师，老三在家务农。这样，父亲应该尽的孝的重担都落在了我母亲的身上。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1994年入冬前的一个秋天，母亲心疼我，说我在我的父亲治疗期间，太苦了我！偷偷给我买了一条秋裤。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秋裤，能穿上一条轻便保暖的秋裤，对我来说是一种奢望。我从来都不敢想！那是我母亲在老家养几只鸡下的蛋换成钱购买的一条秋裤。平时，我母亲舍不得吃一个鸡蛋，把积攒的鸡蛋换成了钱。
母亲是非常朴实，她没有丝毫的经济来源，在家还要耕种五六亩地，是何等的不易啊！
那条秋裤是我的母亲用汗水和心血织染成的一条秋裤。那是母爱!世间最真、最伟大的爱！
1994年是我工作发生转变的一年，也就是这一年，学校校委会提议，经民主考核：任命我为学校团委书记。除了担任任班主任，教好语文课，还要做好年级管理工作和学校共青团的工作。之后，同事都尊称我“书记”。我心里非常清楚，这是同事对我的爱称，当年我26岁。
1996年我所在的学校由之前的镇属学校升级为市局属学校，新到的校长因不满意我的不恭维（他报到之前，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先后到他家去拜访，而我没去。我始终认为：成绩的取得是靠努力取得的，不是靠阿谀奉承换得的！他认为我对他不恭。），对我的工作设置了很多的障碍，处处找我的难堪。好在我教案书写的认真，作业批改的详细，所教的学生与我的亲和力大，我所教的学科在全市竞赛中始终第一名。虽然，校长最后也认可了我，认为我是一位实干家，重新对我的工作给与了肯定和赞许。但是，1998年7月份，年轻气盛的我因看不惯世俗的污浊，忍受不了单位领导任人唯亲的作风，我还是愤然离开了教育，转入到乡政府去上班。
进入乡政府后，我很不适应，我看不惯乡干部征收农民提留款时的蛮横，我更看不惯计划生育工作者的无理！一个从事教育工作20年的我，是下不了蛮横、无理的决心的。于是，60天后，我再次辞去乡政府的工作，与当年的8月25日返回到教育工作的队伍。
1997年，我的孩子突然害了一场大病，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可把我吓坏了！
提起孩子，我很愧疚！在我的父亲病重期间，我很少顾及到我的孩子。这次，无论如何，即便倾其所有我也要抢救我的孩子。经过近一个月的救治，我的孩子终于康复出院了。住院期间，共计花费1000元。
1998年我的爷爷去世，我和我父亲的另外两个弟弟平分了债务。我替我的父亲埋葬了我的爷爷，当时，我分担债务1600元（当时，我每月工资300多元）。
2000年，我的奶奶去世，我同样在此分担三分之一的债务，这次2200元。
2002年，我被一家私立学校聘为主管政教工作的副校长，因我本人不愿意丢掉我的专业，所以我还兼任了一班语文课。2005年，我主动解除聘任合同，又回到了我原来的工作单位。
三年的私立学校生活，除了人生的阅历得以丰富之外，还有一项更重要的收获：3年我拿到了6万元的劳酬。当时我在公办学校的工资收入是每月826元人民币，全年收入不到1万元。
2007年，我把原有的两室一厅卖掉，再加上我在私立学校挣得的6万元，凑够11万元，购买了现在居住的三室一厅。
2005年我主动与私立学校解除合同之后，我又回到了我先前的工作单位。原单位的校长早已换了新人。新任校长对我很信任，我也很为他捧场。工作中，无论多苦多累，我从无怨言，因为我是一个知恩必报的人！我的努力得到了广大同事的认可，很快，我就成了学校的主力军代表！学校的各项工作都能顺利推进！2005年我的职称有中学一级晋升为中学高级。工资也涨了近200元。
2005年我晋级了，是一件幸事！但是这一年我弟弟在工厂上班时，因他人工作失误，受到高压电击伤，后来，留下了后遗症：左手发抖，走路不平，被北京协和医院的医生确诊为“帕金森症”。其间，我带着我的弟弟先后数次到省城、北京等地医院进行医治，钱没少花，收效却甚是微小，落下了残疾。我弟弟的病也成了我母亲的心病。
2012年7月分的一天，市教育局公开招聘当地一所局属公办学校的校长。在同事的鼓励之下，我报了名，经过演讲、民主测评、证件加分等程序，我的分数第一名。结果出来之后，公示一个周。之后，教育局人事科的领导带领我到新的单位报到。
2013年，我的母亲查出了食道癌。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我刚刚直起的脊梁再次感到脆弱，我赶紧和我的姐姐联系，我带着我母亲，，到周边县市、省城进行治疗。后来转入我市当地中医院。住院期间，进行了各种检查，四次微创手术、化疗等。每天要至少3000元的费用。后来病痛的折磨让我母亲难以忍受，注射吗啡，再后来，注射吗啡也无效了，眼见，我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弱，只有皮包骨头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的泪也哭干。
二零一四年农历九月初二，辛苦一辈子，节俭一生、勤劳善良的母亲离开了人世！母亲享年73岁。
自今，每当我想起我母亲躺在病床上枯瘦如柴的身子和忍受病痛折磨的痛楚，我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母亲懂我，可在母亲有生之年，我不是一个孝子。母亲出身贫寒，自幼受苦，在家务农，操劳一生，抚育我姐弟三人成人。
三十年，三十年已经过去。三十年里，我先后失去了父亲，爷爷，奶奶，母亲几位亲人，弟弟又残疾。其中心酸何以为堪！三十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在奋斗，在坚持。
回首岁月，我的感慨太多！不是吗？我们每个人都在世间修炼自己的意志，修炼自己的心！惟愿我这颗普通的凡心能修炼成仙！让这三十年的岁月充满阳光，不在阴暗！
2016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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