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的味道

2016-02-12 19:36 | 作者:海蓝 | 散文吧首发

有一回我正玩着手游(手机游戏),即那一些人口中的“低级的趣味”,却忽有一丝灵光闪过脑子,教我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游戏,转入一个思想的境地。

我们自古以来便有那六字箴言“人是铁,饭是钢”,故吃饭一事本没有什么好拿来讲的,诸如吃什么、什么时候吃、用什么吃、吃多少之类的问题,大家应当很有自己的取舍。倘这样一些原始的“北京人”都习惯了自己做主的简单事情尚不由己,我们的人生还有什么自我的味道呢?然如今我却真正地自觉不如一个原始的“北京人”——我这些年究竟是活傻了么?前边提到的几件小事不仅不由得我自己做主,也不由得别人——总之是做不得主了!

大家难免要遇见几场由别人张罗的大多是关系生疏的亲戚的饭局,虽则关系上生疏,我们却也出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硬着头皮参与了进去。如此饭局大抵有着相似的流程:第一,挑一间“大家都说好的”饭馆抑或在自家里做一大桌“当下流行的”佳肴;第二,见面后甭管认不认识,懂规矩的人们只需有一茬没一茬地寒暄,尴尬是免不了的,这里虽热切盼望着大家赶紧到齐,也要装作不紧不慢的样子;第三,尽管菜已上齐,肚子本亦饿得贴切,却忽然想起一句不知何时听到的忠告——莫只顾了吃,这时便要不顾一切地装作很饱,若不巧有人夹来了吃的菜,也须赶紧推搡着不要,违了心讲上一句“你自己好生吃罢”,然后转头看着某几位在谈天上很有造诣的人在那儿相谈甚欢;到了最后,大家都微笑着告别,仿佛独我这个不懂规矩的人饥肠辘辘,静待离场……这一整个流程最紧要的地方即是时刻将笑容挂在脸蛋上,微笑即好、苦笑亦罢(这里一定不会有人讲你笑得真傻)。

我曾和我的一位同学聊到了他父亲经营了许多年的饭店,那位同学是个很爽快的人,他直言他饭店的菜他自个儿吃着都倒胃口。后来我了解到他家请的厨子都是些实习生,不仅菜做得不好吃,工作时的态度也不好,那位同学看了很为他爸着急。有次逮着机会,他同他爸提意见,想让他爸请几个好厨子,他本以为他爸听了能欣然接受,却不料他自己却被“狠狠地”嘲笑了一番。他爸只管“请好厨子”叫浪费钱,却不惜重金装门面、打广告。我好奇地问同学饭店生意如何,他的回答倒挺简洁,只四个字——异常火爆!我虽汗颜,也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去过这么多饭菜难以入口的饭店了。

中国人的饭局自古以来便有“排座次,分主次”的规矩,由此“上座”的说法也便应运而生。在我们这儿的饭局里如有一两个特别“懂规矩”的人在,便不必再去为上菜前的尴尬而发愁。你尽管坐在那儿看,几乎每一场饭局(只要不是原班人马)都会有人争论哪里是上座的,大家这时似乎特别健忘,就连主人都要疑惑一番——究竟哪里是上座?那几位“懂规矩”的朋友一定要比我们要有见识,他们自会争论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得意地讲:这便是上座了。所以还有什么尴尬的地方?彼时菜也上齐了罢。设若无人讨论上座的事,我们也不必尴尬,插不上嘴便不要讲话,最后大家自会在你面前得出结论——你只是不爱讲话。总之,我在这些饭局里不曾遭过冷遇,场子永远热乎着,到处都是乡里乡亲间热情的味道,只是我的感觉永远还是那样——快点结束罢!如今想想看,倒是我的没良心,不知他们为我这类不愿动嘴的人动了多少脑筋。

今日不巧又遇一场亲戚间的饭局,其间有位很有见识的长辈,微泯一口酒后便开始向外吐露真言。他讲小孩儿们总顾着自己吃饱,也不知讲话,吃完了就撂下碗筷匆匆走了,懂事的还知道讲一声……他讲到这里竟突然讲不出话来了,我纳了闷,这一位亲戚是很健谈的。后来我见身边的两个较小的孩子吃完了饭菜便如龙似虎地跳下板凳,自顾自地玩去了;紧接着那位和我年龄相当的朋友也吃完了,但他不是跳下板凳,而是轻轻落地、轻轻离开。又过了一会儿,一位与我素未谋面的长辈也撂下了碗筷,他似乎还不想走,可又似有什么牵挂,便不好意思地起身向亲戚们说了声“你们慢吃”。亲戚们真的是热情,有的讲“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又有的讲“再喝两杯罢”;我只见他愈发地不好意思,头快要低到肩上去,一言不发,最后悻悻地出了门去。而后这等撂下碗筷的事又轮到了我,可方才的那几幕还在我脑子里打着转,我又何以做好一个不会不好意思的决定?

但说我的无奈,如今我已到了不得不成年的时候,一直流行着的“懂规矩”、“成熟”、“懂事”又怎能与我无关呢?我又忽地忆起那一句“当你无法改变现实,便要去适应它”,可这可憎的我呀,暗地里总有一些坚韧的声音,教我适应不了却又愈发地向前。我还是顶着现实的风浪罢,与其发扬那些“高妙的奉承”,倒不如做一些“低级的趣味”,否则我的人生还有什么自我的味道?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