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落半夏，冬已枯
楔子
麦冬走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由于天才下过雨，小路有点滑，麦冬的帆布鞋上明显沾到了些烂泥，小路尽头的那座墓碑愈见靠近，墓碑上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那个男孩笑容甚是明媚，与麦冬脸上的忧郁显得很不协调，走到墓碑旁，麦冬抱着一大捧金盏菊缓缓停下了。
“半夏，我来看你了，你看，我们种的金盏菊终于开花了，她好美啊，今天早上，我特意摘了一大捧送给你，你开心吗？”麦冬边说话，边抹眼泪，可是眼泪却依旧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可是没有人回答。
一
季麦冬与姜半夏早在三年前就认识了，那一年季麦冬15岁，快要初三毕业了。 那是一个五月不显宁静的傍晚，A中的铃声叮铃叮铃的响了起来，大量的学生从校门涌出，这些学生都是初三毕业班的，季麦冬也不例外。
“烦死了，真不知道这些老师是怎么搞的，天天都拖课难道我们初三学生就不是人了吗？”麦冬的朋友徐美丽不禁抱怨。
“算了，谁让我们是毕业班的学生呢，还有两个月我们就可以解放了，忍忍吧。”麦冬挑了一下眉。继续向车棚走去。
到了校门口，麦冬与徐美丽告了别，骑上了那辆天蓝色的自行车。
骑上了那辆自行车，麦冬一扫今天的疲劳，哼起了一些不知名的歌曲，可刚到了路边的那个转弯口，就与前面骑来的一辆自行车相撞了起来。
噗通，噗通。
这下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麦冬心里觉得丢人，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不巧脚一歪，刚要跌倒，手腕却被那人一拉。
“你没事吧？”一阵温润的声音传来，麦冬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这个男生有着温润的笑，由于不好意思，他又不由来的挠了挠头，一件白衬衫上略微沾了点灰，但依旧不掩男孩子身上的干净气质，刚想要冲他发火的麦冬，瞬间不由得没了火气。
“你没事吧？”看着眼前愣着的麦冬，姜半夏不由一愣。
麦冬被半夏的声声叫唤所一惊，猛然的回过了神。
“没，没事。”麦冬不好意思的笑笑，自己刚刚怎么走神了，真是的，麦冬不仅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
“刚刚，不好意思，我送你上医院吧。”
麦冬不禁看见身边人来人往的路人都奇怪的看着自己，才发现自己正半跪在地上，今天穿的蓝色裤子沾了一层灰，又猛地站了起来。
真是丢脸死了。麦冬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推着车要走。
“真不碍事，没关系的。”麦冬心想，今天丢脸丢大发了。
“唉，别走啊。”半夏看着前面快要走远点的女孩，大声喊道。
麦冬低下了头快步走了起来， 可没想到那个男孩子就跟过来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防止出什么事。”
看着男孩子真诚的目光，麦冬点了点头。
走在路上，男孩子就和她攀谈了起来，两人甚是愉快。
“你叫什么名字？”是男孩子先开口的。
“我叫季麦冬。”
“这么巧，我叫姜半夏，我记得麦冬和半夏都是味中药，他们都有清热解毒的功能。我的名字还是因为我爷爷特别喜欢中药，所以才给我取的呢。”
“我们真的好巧啊。因为我家是卖中药的，所以爸爸才给我取了个中药名的。”
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谈了很多，很快到了麦冬家。
临别前，姜半夏说：“麦，麦冬，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你还有两个月就要中考了，好好考。还有我在二中念高一，你加油上二中啊。”
最后，两人交换了以下各自的联系方式。
看着渐渐骑远的少年，麦冬突然甜甜的笑了，她看着手中姜半夏留下的QQ号，下定了决心，对，她要上二中，再难也不怕。
二
中考考完后，陆陆续续的学生从考场里走了出来，有的是哭着的，有的是笑着的。而她，当然也是笑着的。
回到家之后，麦冬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卧房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不禁嘴角向上一扬。顺势将墙上的那张便利贴 撕了下来，QQ号，麦冬激动地加了半夏。谁叫要中考前，爸妈都一直不给她上网，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麦冬又傻傻的笑了。
季麦冬再次看见姜半夏时，是在中考后的第六天。
清晨一阵清脆的铃声传入耳蜗，麦冬不耐烦的嘤咛了一声。
“谁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啊。”
“麦冬，快起来啊，你看看现在几点钟了。”
听到这阵声音，麦冬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不好，半夏来了，不能让他看见我这么零乱的样子，麦冬心想。
“马上就来，你等等。”麦冬大喊，又顺便瞟了一下闹钟，什么，9点26了，自己也太能睡了吧。幸好爸妈今天不在家，要不然看见半夏，又要八卦的认为我谈恋爱了。
匆匆忙忙的忙好一切，麦冬打开了门。
“幸亏你打开门，不然我就被外面的太阳给晒化了。”半夏无奈的笑笑。
麦冬傻傻的笑了，又揉了揉脑袋。
“你中考才考完，要不要今天我们出去浪一浪？”
“好啊，反正今天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走在碧绿的林荫道上，六月炽热的阳光透过紧密的树叶细碎的撒了下来，将麦冬的白衬衫都染上了一层金黄色，而衬衫上淡淡的金盏菊也更加明媚。温柔的风儿缓缓吹来，麦冬的藏青色的亚麻裙在风中摇曳，整个人显得格外清纯。
半夏看见了这样的麦冬，感觉心不由得漏了一拍。
“既然你知道我也是中考才结束，压抑了那么久，现在终于解放了，那你能不能……”说到这，麦冬不禁停了一下。
“什么，说啊，我还没听见？”
“我说，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吃甜点啊，我都好久都没吃了呢”语气有点小撒娇。
“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吧。”说完还很宠溺的揉了揉麦冬的脑袋。
天哪，他在干什么，我们有这么熟吗？麦冬不禁在心里感叹，但又忍不住偷笑了。
到了甜点店，客人很少，于是麦冬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有点了一份葡萄味的提拉米苏。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味的？”
“那就一份拿铁吧。”
甜点上了之后，两人边吃边谈论着路上熙熙攘攘的行人。
一只被主人拉着的贵宾犬，两个在路边玩闹的小孩，还有一对在路边肆无忌惮接吻的情侣。看到这一幕，麦冬想到身旁的半夏，不仅脸红了。
“你怎么了，脸红什么？” 半夏看见眼前脸红的麦冬，打趣道。
还没等麦冬回答，突然半夏伸出手摸向了麦冬的脸。
麦冬不禁一愣，没反应的过来。
“你嘴角，有蛋糕屑，我，帮你擦掉。”
这样一下，麦冬的脸就更红了。他在干什么吗，麦冬心想。
不知不觉玩了一天了，傍晚，两人走在那条林荫小道上，很快就回到了麦冬家。两人又在麦冬家门口告别。
晚上，麦冬打开了自己的QQ，又访问了半夏的空间。
“今天，我和她出去玩了一整天，那阵风吹来，她就像个精灵一样，闯进了我的世界。”说说的下面，又有好多评论。
“半夏，谁啊？”“半夏，你就这么狠心拒绝了我吗？”“半夏，原来，你也有心动的时候啊。”
看到这里，麦冬不禁甜甜的笑了。
三
麦冬终于如愿以偿的上了二中，还三年学费减半。
接下来的几个月麦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访问姜半夏的空间，并且还大胆的留言回应了他，虽然两人相处时没有明确点出，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但是在一起时，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地拉起手来。
是的，他们两人相恋了。
不知不觉中，半年过去了，又一个崭新的春天渐渐降临，傍晚放完学后，麦冬急匆匆的跑到了高二教学楼下，等待着半夏。
叮铃铃，一阵铃声响起，高二学生从教学楼涌了出来。
看见那熟息的身影，麦冬跑了过去。
“让你久等了，我们比你们晚放学5分钟。”
“没关系，反正我以后也会这么迟，让你久等的。”
走在放学的路上，麦冬先说：“昨天晚上，我向爸爸要了点麦冬和半夏的种子，回家我们把它们种下吧。”
“好啊。”说完，半夏温柔的拉住了她的手。他拉着走向她郊外的那片田野。
郊外的空气特别清新，土地中几点新绿不自觉冒出，点缀着这片大地，还有几抹浅紫色夹杂着新绿，显得特别明媚。不远处，几棵桃花开了，娇艳欲滴。
“这片空地是我特地找来的，这里风景还很好，我打算就把花种撒在这里。”
“好吧，那我们就开工吧。”麦冬回应了一个明媚的笑。
两个人在田间劳动，撒着花种，麦冬不禁心想，这样真好，就像古代的丈夫和妻子在田间劳动，好甜蜜啊。不由得嘴角上扬。
看着麦冬嘴角的笑，半夏不由得也开心了起来。
撒完花种之后，两个人并肩坐在田边，麦冬不由自主地将头靠在了半夏的肩上，半夏于是顺势环上了麦冬的腰。
“我相信再过不到两个月我们就可以看见麦冬和半夏交错的长满田间。”麦冬轻轻说道。
“你干嘛一直看着我，我脸脏了吗？”看着眼前注视着她的半夏，麦冬不禁疑惑道。
“没有，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说完他轻轻捧着麦冬的脸，慢慢也将自己的脸靠近，两张薄唇渐渐接近。当两张嘴唇相接触时，麦冬感觉有一阵电流袭满全身，一双大眼睛不禁又眨了眨。半夏看着这样的麦冬，觉得好笑，于是用手缓缓蒙上了麦冬的眼睛。
后来，当麦冬回想起来时，那还是两人第一次接吻，她的初吻啊。
四周的一切，都那么宁静，麦冬不禁想到了一句话，百花深处，一定有一位明媚的女子，她对口成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一定会有一位书生，他挥墨成书，恬淡自适。
那天晚上回到家之后，麦冬如愿的看见了半夏今天发的说说:当两种功能近似的中药融合在一起，是不是也能共同编织出我们最美的梦？
看到这句话，麦冬不禁笑了，顺便也留了言：既然功能近似，那么融合在一起，也一定会绽放出他们的默契。
果不其然，不出两个月，那片空地上已经被绵延的绿色所覆盖。麦冬和半夏混杂在一起，长势好像更加旺盛了。依稀中，麦冬还看见了几朵含苞绽放的花在微风中摇曳。
“看来，麦冬和半夏在一起，两者都受益匪浅。”半夏从麦冬的后面绕过去，缓缓地抱上来她。麦冬不禁偷偷笑了。
“等到下一个播种的季节，我就买一些金盏菊的花种，到时候我们在一起种好不好？”半夏靠在季麦冬的耳边，轻声说道。
麦冬开心的点了一下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金盏菊的？”
“还记得去年中考后我第一次带你出去玩的时候吗，那次你穿了一件白衬衫，上面就印着金盏菊的花纹，所以我就猜你应该是喜欢金盏菊的。”
“没想到，你观察的还挺细心的，赏你一个吻。”说完麦冬转过身去，捧着姜半夏的脸，在他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然后，半夏会心的笑了，又加深了这个吻。
四
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麦冬并没有去补课，但是半夏就不同了，他就要上高三了，就更要加紧学习了，所以就义不容辞的参加到补课中，所以麦冬每天下午都会等半夏补习结束，然后两人在河边找个位子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对了，麦冬明天是周末，正好我放一天假，可以陪你。”
听到这里，麦冬还以为他记得明天是她的生日，所以想陪她的，结果，他还是忘了，不尽心了涌起一阵小小的失落。但想了想，至少他还有时间陪自己，不禁心里又舒畅点。
第二天，麦冬的闺蜜徐美丽便赶来给麦冬庆祝。
不一会，半夏也赶来了。
于是三个人在大街上开始疯玩，半夏还有点收敛，但麦冬和美丽明显都玩得特别疯狂。
等到了傍晚，天色渐晚，夜幕悄悄降临。
他特地用一条黑布带蒙住了麦冬眼睛，拉着麦冬就走，走在那条小路上，麦冬发现是去花田的路，但看见半夏与美丽两双动来动去的眼睛，麦冬不禁心里有些疑惑。
到了半夏心中的目的地，半夏解下了那根布条，然后生日歌开始响起，麦冬看着四周的景色，才发现，四周的树上都系满了小彩灯，那片长着麦冬和半夏的田野中摆了一个大蛋糕，接着就是半夏和美丽捧着一束金盏菊缓缓走来，嘴里还唱着歌。
顿时，麦冬激动地捂着嘴，然后听见半夏对自己说，麦冬生日快乐。然后，麦冬接过金盏菊，开心的跳了起来，原来他并没有忘掉。
早就知道半夏家里挺有钱的，可没想到半夏的零花钱这么多，还给自己省下来过生日，麦冬想着，眼里就湿润了。
那天晚上，三个人玩得很开心。后来麦冬想，那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尽管回到家中，不免被爸爸奚落一顿。
回到家中，麦冬发了一条说说：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我在最美的年华了遇见你。
而半夏也发了一条说说：时光留给了我想要的快乐，就算预支，那么这一段如莲的时光终究曾经被我拥有了。
看到这里，麦冬笑了，很开心，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就这样，本来漫长的60天暑假就这么飞快的逝去，连麦冬都觉得白驹过隙啊。
上高二了，麦冬的班级就搬到了原来半夏的那栋楼上，才开学没几天，麦冬似乎还沉浸在暑假的那个美梦中，上课时总有些走神，有时看着窗外摇曳的花，会不由自主的笑了，结果，当然是逃不掉老师的法眼。
“季麦冬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结果是，麦冬依然沉浸在自己美妙的世界了不能自拔。
“季麦冬，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季--麦冬，给我站起来。”
同桌徐美丽不禁不停地用胳膊捣着麦冬，突然，麦冬回过了神，站了起来。
“季麦冬，请你立刻复述一遍我刚才说的话，说不出，就给我站到走廊外。”
徐美丽不停地在下面说着，可麦冬就是听不清，最后不情愿的站到了走廊外。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放完学，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学校，可在校门口等待着麦冬的半夏始终没有等到麦冬，不禁心急了，冲向了麦冬所在的班级，却发现，麦冬正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麦冬，你怎么了?”半夏走近了。
麦冬急速的抹着眼，擦干了眼泪，抬头说：“没什么，就是上课发呆，被老师看见了，然后，她让我站在走廊上站了一节课。”
半夏不禁心疼，揉了揉麦冬的脑袋，：那我们一起回家。我送你。顺便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麦冬瞬间心情又好了不少，两人又并肩的回了家。
回到家中，麦冬吃着刚买的冰淇淋，边想：半夏现在上高三了，我不能在那么任性了得让他好好学，争取考上好大学，然后我再去找他。
对，就这么定了，我也要好好学，争取赶上他。
五
又是一年春花烂漫时，半夏离参加高考还有不到一百天，但又一个下午，他又像去年一样拉着麦冬去了两个人的秘密基地，那片地中，去年撒下的花种依旧长得很好，半夏想到一句话：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麦冬，你看我才买来的金盏菊花种。”说完，半夏拿出了一个小布袋。
麦冬又开心的笑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去年说过的承诺。”小脸有点红。
“半夏，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 傻瓜，为什么这样问，因为啊，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喜欢的人啊。”
两个人又在田间的另一块空地处劳作了一会儿，撒完花种后，两个人又给它们浇了点水，又慢悠悠的赶回了家。
走在路上，半夏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欣赏到金盏菊花开遍野的景象了。”
“到时候，你可一定要陪我来。”
“嗯，我一定来。”
“不准骗我哦。”
可是，半夏病倒了，就在高考前半个月，然后再也没有来过学校。麦冬不禁心里担心，于是找了个傍晚，偷偷来到了半夏的家中。
麦冬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妇女，应该是半夏的妈妈，长得还挺漂亮的，很有气质，当时麦冬是这么想的。
“请问，你来这找谁？”她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忧郁。
“阿姨，我是半夏的朋友想来看看他。”
“那请进吧”
从阿姨的口中，麦冬知道半夏得了亨廷顿氏症，麦冬从未听说过这种病，但她知道，这很严重，她在心里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就上楼找半夏。
“你怎么来了，不要好好念书吗?”半夏露出了一个无力地笑容。
“没有你陪我的日子，我不习惯，所以就来看看你。你怎么了？”麦冬看见面前憔悴的半夏，半含着眼泪，却依旧挤出了一个微笑。
“我没事的，再过两天就上学校陪你，好不好。”半夏微笑地抱住了麦冬，他不想让麦冬担心，所以根本就没把实情告诉她。
麦冬也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半夏，她好害怕，半夏会离开她。
可是后来，半夏最终也没参加高考，而是在医院中过完了那三天。
告别了半夏，麦冬很快回到了家中，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就打开了网页，查询了那个亨廷顿氏症。
“亨廷顿氏症，是一种 会逐渐丧失运动能力和精神敏锐度的神经性疾病，通常由家族遗传引起，患者会在短期内很快丧失运动能力，记忆衰退，神志不清，面部抽搐，最终死亡。”
死亡。这么严重，麦冬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一整晚麦冬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她不想失去半夏，真的不想。
一夜没有好好休息，导致第二天精神很不好。但是第二天下午，放学后麦冬还是早早地赶到了半夏家。
半夏穿着衬衫静静坐在窗前，脸色略显苍白，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西药味。看见麦冬来了，不禁笑了笑。
“半夏，今天天气挺热的，我们出去吃冰淇淋吧。”
半夏依旧像往常一样宠溺的揉了揉麦冬的脑袋。
“好，我请客，就算补偿你的。”
走在往常的林荫小道上，麦冬拉着半夏的手，抬起头凝视着半夏的脸庞，不禁出神了。是啊，半夏今年就要18岁了，多么美好的年华啊，可是……
“麦冬，你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你站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
“薰衣草的吧。”
两个人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吃着冰淇淋，麦冬还亲自喂了半夏几口，半夏因此还开心的笑了起来，因为那是麦冬第一次喂他。麦冬心想，他笑起来很好看，虽然不知道他还能活几天，但至少她要让他在生命的尽头享受到快乐，而不是痛苦。
立秋微凉的风缓缓吹来，带着一丝沁凉。麦冬和半夏并肩走在小路上，麦冬不停地凝视着他。麦冬发现原来自己才长到他耳边。
走到麦冬家不远，麦冬突然踮起脚尖，在半夏的脸上印下一吻。
“再见，半夏，我明天还去看你。”
“再见，我会想你。”
回到家中，麦冬瞒着妈妈又上了QQ，打开相册，看着往昔半夏与自己度过的美好岁月，这照片，半夏的空间也有，两人都各收藏一份。
看着看着，麦冬又流泪了。
六
以后的每天麦冬都回去半夏家，才开始时，半夏每天都会见自己，可后来半夏的病情日渐严重，只能躺在床上稍微活动几下，半夏总是拒绝见麦冬，麦冬知道，一定是半夏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好，他不想让麦冬看见伤心。
有时候，麦冬会站在半夏家门前大喊大闹，半夏没办法就让她进来，可有时候就算麦冬再怎么闹，半夏也不开门。
冬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降临。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几个月，半夏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但她从那天起再也不愿见麦冬，他觉得麦冬还有未来，可他……
而麦冬连半夏最后一眼也没看见。就在麦冬放寒假的前几天，半夏就这么离开了。
放寒假的第一天，麦冬早早的起来，跑到了半夏家，结果这次半夏的妈妈打开了门，表情是那么的忧伤。麦冬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但却不愿意相信。
“阿姨，我来找半夏。”
“麦冬，半夏他走了，就在几天前。”
瞬时，麦冬的眼泪涌出眼眶。
“麦冬，这是半夏叫我给你的，你回家好好看看。”半夏的妈妈拿出了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将它交给了麦冬。
麦冬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盒子，告别了半夏的妈妈。
麦冬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家中，静静的关上了卧室门，坐在窗前，她想，这是半夏最喜欢的事情，她不能忘记。
打开盒子，麦冬看见了一封信：“麦冬，请原谅我这么多天对你的冷淡，其实我也不想的，只是你还有你的未来，而我恐怕不能再陪你一直走下去了，所以我不能耽误你。
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以后找一个比我还好的，还有，你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快快乐乐的，就像以前一样。其实我并没有离开你，我会在天上为你祈福，所以千万不要伤心，好不好。
每次你来看我时，我都会把你赶走，现在我跟你道歉，我留给你一本日记，就是在每天赶你走之后写的，你要好好珍惜哦。”
看完之后，麦冬已经泣不成书了。
会的，半夏，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生活下去，完成你的心愿。
吃完晚饭后，麦冬关上门坐在床上哭了起来，就算家里有这么多中药，但却没有一味能救半夏的命，都是无用的，都是无用的。
看着半夏留下的日记本，里面有半夏的自责，他的伤心，他的无奈，还有两人曾经美好的回忆。麦冬心里一阵生疼。
不久后，又一个春天降临，傍晚放完学后，麦冬独自一人来到了曾经的两人秘密基地。那里的麦冬和半夏长势似乎比去年的还要好，而旁边的土地上，金盏菊长势也很旺盛。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变，只是唯独身边少了一个温润少年。
麦冬想，她会静静地等待着金盏菊开花的那一天，到时，她一定会带一大捧到半夏的墓前，让他也能欣赏到金盏菊的美。
结果，真的在一个雨后初前的清晨，满地的金盏菊绽放了，真的好美。
七
那天早上，麦冬从田里采了一大捧金盏菊，那金盏菊经过雨水的洗礼，散发着屡屡清香，颜色也更加明媚。
采完金盏菊，麦冬回到了家中，换上了曾经与半夏第一次出去玩时穿的那件印有金盏菊的衬衫和那件亚麻布的裙子，又随意穿了一双帆布鞋，又带着金盏菊出了门。
麦冬走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由于天才下过雨，小路有点滑，麦冬的帆布鞋上明显沾到了一些烂泥，小路尽头的那座墓碑愈见靠近，墓碑上沾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那个男孩笑容甚是明媚，与麦冬脸上的忧郁显得很不协调，走到墓碑旁，麦冬抱着一大捧金盏菊缓缓停下了。
“半夏，我来看你了，你看，我们种的金盏菊终于开花了，她好美啊，今天早上，我特意摘了一大捧送给你，你开心吗？”麦冬边说话，边抹眼泪，可是眼泪却依旧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可是没有人回答。
本来麦冬想好今天一定不要哭的，可结果自己还是哭得很厉害。
“我真的忘不掉你，我真的好想你，想念我们的曾经。”
“半夏，你在天上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啊。”
“半夏，你看我今天穿得好不好看，你还记得我这一身衣服了吗？”
可至始至终，只有麦冬一人在自言自语。
还有淡淡的悲伤在无尽的蔓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