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舅妈家的麸皮馒头

2015-12-17 00:04 | 作者:月满柳琴 | 散文吧首发

一位中学同学告诉我,读了我写的日志母亲那句话,陪我从小长到大。》,感觉把自己说成是个六十年代的人,我只能是浅浅一笑,明明然显显乎,我们都是70后,只不过是一秋之隔,却使我顿然苍老起来。由于各自的家境不尽相同,其间的苦和难自然只有自己才能体味,走上社会以后,各自生活的经历又差异,聊到一块儿去的,自然也就寡了,生活是不是有点沧桑,额上的皱纹她是知道的。

生我养我的地方是南通通州,我家又在通州偏北的落后的地方,是出了名的贫困之地-----五甲镇,当然这是官方语言,当地的人们和周边的百姓都不称呼她为“五甲镇”,而是叫她“白龙庙”,仿佛“白龙庙”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的姓名,究其缘由,在这里就简单阐述几句吧!

家乡这块地,自我懂事长大以来,没有记得有几次能够风调顺过,黄梅季节淹过水,天河床干涸,龙卷风还把家乡的房子肆意的蹂躏和摧残,这不是几年一次的事情,而是年年有的境况,至今想来,我都不忍心去回顾,这些藏在记忆篇章里,那段发霉的往事。遭遇欠收的年成又遇到龙卷风,真是一段上加霜的日子,温饱也就成了困难,这些说来,会让家境富裕的同龄人不解,亦或让现代的年轻人不屑一顾,也就当我自说自话罢了。记得父亲抽着旱烟袋,低着头,我依偎在他的膝旁,清晰可见父亲额头的皱纹深奥起来,他不说话,我也读不懂父亲的深沉,但是,有一天父亲告诉了我,有人看到有一条白龙在家乡的空中摇摆,后来家乡好多人家的房子遭到了肆虐,我家也未能逃脱这种厄运,在被摧毁的房子傍边,搭建了一个临时的类似帐篷的住处,父亲平时就话少,遇到这些事情,愈发话语少了起来,整天的不说话,似乎空气已经凝固成墙,把笑声和快乐阻隔且拒之门外。再后来,有人筹款在镇上建了一座庙,用来祭祀龙的,祈祷能够顺风顺水,庙的姓名就叫“白龙庙”,这就是来由吧!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父母亲白天去生产队做活,看花家树干上的红旗飘了起来,那是开始做工的信号,据说干上一天活儿,能拿上几个“工分”,到年底,能够不透支是一件谢天谢地的事情。我就和弟妹三人在父母到出去做工的时间里,溜出家门,向河西舅妈家跑去,每每舅妈都能给我几块麸皮馒头,因为我和弟妹肚子都饿,我也不知道父母亲是否腹饱过。舅妈说我总是开口闭口叫舅舅舅妈,嘴巴好甜,比他自己的亲外甥叫的次数还多,还亲热多,现在想来,这也是舅母能给一些麸皮馒头的原因之一了。母亲从小就教诲我们弟妹三人:“待人要有礼貌,没姓没名的没大没小的称呼人家,开口就喊“喂!”,人家是不欢迎你的。”母亲的话,在我后来的生活中受益匪浅,她从小教育我尊重别人的道理。

父母亲从生产队做工回来,大概也是日落西山的时辰,父亲去打猪草,母亲还要去捡拾一些柴火,河塘边的芦苇根,残缺的芦苇杆,还有残败的树枝,捆扎着一把扛在肩上回来生火,到家时,母亲就到河西舅母家叫回我和弟妹三人,兜里还揣上几块麸皮馒头带回来,我也记不起来当时父母亲有没有吃过。

记得有一次,母亲去田地捡拾些柴火,回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晚的时候,母亲坐在灶膛边抽泣,原来母亲捡拾的柴火被相邻的生产队一位姓陈的队长没收了,说是那些残枝败叶是他们家有意安置在田地上的,宁愿枯萎或者腐烂。那一晚,我们全家人都没有吃饭,都饿着肚皮。那些饥寒交困的日子,母亲到河里摸些河蚌和田螺,作为食粮来过日子,也要被阻止,说是河蚌和田螺是有钱人家河塘的饲养的,这些荒唐的理由也覆盖着那些惨淡的日子,我的童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父母亲是个好劳动,也体谅着穷苦人,一个寒风凛冽的冬日夜晚,邻家一位叫国清的人和我父亲同龄,送来了一个乞丐,他说他家两个人两张床让那乞丐住一晚不妥帖也不宽裕,就送我们家来了,我们家五口人三张床是可以让乞丐住一晚的。父亲从我兜里掏出从河西舅妈家拿来的麸皮馒头给他吃上,母亲也为他倒上了水,我就和那乞丐在同一张床上住了一晚,那时候我六岁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晰的。

母亲时常对我和弟妹说,能帮人家的要帮人家,天地良心,还说天上的菩萨目光天天在看着人间的事,那时候,我还笑着母亲的迷信,还和母亲争论起哪里来的菩萨,以为自己是多么的聪明,以为母亲是多么的”愚“。现在想来,我是多么的不懂事,没有能够体会母亲那颗温暖向善的心。

前几天,初中同学建芳看了我写的文章《西北影一二三》,说很是感动激励后人。其实,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是富家子女不能承受的,我语言又笨拙,也许只能从文字里找到解脱和宽慰,我是一个木纳而不善于表达的人,也不会写作,就是随性地用心用感情去书写一些不能被称作为”诗“或者‘’散文”的文字。

这些年来,我一直漂泊在外,为了生活辗转奔波,在家的时候,总不忘给已中风行走不便的母亲剪剪指甲,和母亲唠叨家常,唠到我和弟妹小时候的事情,母亲七十多岁了记忆力依然很好,一点也不糊涂,陪母亲打打麻将纸牌,母亲心里自然高兴。我和弟妹三人时常对父亲说:“年纪大了,苦了一辈子都没有发财,是该休息休息了。”可是父亲还是闲不住,饲养了十几只山羊,忙活着在田地锄草。

外出打工一回来,我就要去看望一下河西舅母,她已经白发苍苍,身子也佝偻着,走路蹒跚着,看到这番情形,我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我忘不了舅母,也忘不了舅母做的麸皮馒头、、、、、、

月满柳琴 草于 非洲 安哥拉

2015-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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