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断想

2015-12-04 22:30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一早睡的正香却被电话铃声吵醒。朋友一开口便是:下啦!走,泳去!我已习惯了他的恶作剧,想想昨的小,今晨打球也定是没有了可能,正好多睡一会,就懒懒的回了一句“神经病”,挂了电话。转眼一想,也不对呀,他怎会凭空编出下雪的话来,难道真的下雪了?来不及思量,和着睡衣忙向外冲去。

拉开门,迎着扑面而来的寒气,展现在我眼前的世界竟已是一个银装素裹!

“哇,真的下雪了!”我不禁的兴奋起来。

此时的天地间,纯白一片,往日的多彩已不复存在,却并不单调,反而多来点妖娆。远处的山峦、树木全裹在雪团当中,近处的村庄、田垄也只能分辨出轮廓。楼下花园里松柏和常青树倒有点特别,虽然也覆上了厚厚的一层雪,且被压的枝条下曲,却愈发显得苍劲有力。枝丫的缝隙间透出点点绿色,真让人感慨生命的不屈。

我突然想了一首诗: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是啊,松本就是高洁的,又岂能被小小的雪花所压垮?对一个强健、有力的生命来说,这暂时的困难和挫折又算的了什么?

雪,仍在继续,纷纷扬扬,如细碎的柳絮一般。

我突然感觉有点冷,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睡衣,便急忙赶回屋去换衣服——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我岂能贪睡而辜负?

说实话,我对雪的感情,从主观上说是很矛盾的。我喜欢雪,因为它给了我快乐童年、众多的感悟。但我又憎恨雪,因为它留给了我伤心回忆、难抚的伤疤。

记得很小的时候,那时的气候还算正常,所以一到冬天动辄就是大雪纷飞。不但次数多,而且下的大。别以为这是什么坏天气,我们小孩子可喜欢了。只要一下雪,麦场里、马路上到处都是我们的乐园。打雪仗、墩雪人、滚雪球、滑溜溜(溜冰),甚至可以搭上梯子撸了檐下的冰凌来吃。也常因做这些事情夜半不回家,厚厚的棉袄湿个大透,大家却自得其乐。说来也怪,我却不曾记得有那家的大人因此训戒过自己的孩子,更不曾记得那个小孩会因此而感冒。想想也是,这些都是需要“出力”的活动,我们经常是把自己弄的汗流浃背的,又怎么会感冒呢?而现在呢,冬天本就少见下雪,偶尔的一次,我的学生就会有许多人脸红、发烧、咳嗽而请假。真不知是当时的我们身体强健,还是现在的孩子变得金贵了。

幼年时与雪相关的,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深刻。

那时,我刚上一年级。我的语文老师是族里的本家,大约五十多岁,按辈分我应该称他为堂哥。尽管他只是一名民办教师,但对自己的工作却极负责任,上课、作业、跑操、劳动他从来没有落下过。尤其是教学生读书识字,他几乎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用上。因为经常拖堂,我还没上学的时候就听过一句话“日头不过河,海水(他的小名)不放学”。显然,这不是人们的抱怨,虽然有点调侃,但足见他对工作的态度。

当时,农村还很穷,弄个手表来把握上学的时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堂哥老师每天早晨便早早起来,挨家挨户地去叫我们上学去。渐渐地,这成了一种习惯,只需他站在屋外一声喊,无论秋冬,我定会一咕噜从炕上爬起来,收拾好东西随他而去。当然,堂哥老师对时间的判断也是靠看天色和听鸡鸣的,所以并不准时。尽管这样有迟有早,可大家并不在意。

那年冬天,天很冷,雪下的很大,可堂哥老师依旧是每天早上叫我们起床,从来没有间断过。有一天晚上,我睡的正香,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没有多想便习惯性的起床跟他去了。地上的雪很厚,几乎没过了我的膝盖,我们五六几个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艰难的向学校“跋涉”着。大概都没有睡够有点困倦,大家并不说话,耳朵里除了踩在雪上发出的“吱吱”声外,听不到任何声响。

“狼!”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我心里一惊,大家也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目光四寻,只见不远处的雪地上正站立着两个似狗一般黑黑的身影。虽然在雪光中看的并不真切,但那下垂的尾巴和闪着绿光的眼睛分明已证实:那的确是两只狼!一瞬间,大家一片慌乱,有两个甚至想要往回跑。

“别动!”堂哥老师一边挡在我们前面,一边呵斥道,“别害怕,也不要说话,大家站在我身后”。

他一边说,一边顺手脱下自己的棉袄撰在手里,摆出了一副要和狼搏斗的样子。我们几个紧紧地靠在他后面,簇成一团,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幸运的是,狼并没有上前。我不知道是人们常说的“双狼不吃人”,还是被堂哥老师的气势震慑住了,总之,人和狼对视了大约一分钟后,两只狼竟慢慢的离开了。

狼一走,大家悬着的心才重新回到了胸膛里。但堂哥老师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忙从路边的树上折下许多树枝,发给我们每人一个,才带我们继续向学校走去。

我原以为堂哥老师胆子够大,等到了学校才发现他的脸上已尽是汗水,脸色也很不好。原来,他也是很害怕的。当时的我还真有点嘲笑他,后来长大了,我才明白自己错了,他只是在担心我们的安全罢了。

那天晚上我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学校,我说不清楚,只记得在心情平静后,堂哥老师就开始教我们读拼音。那是贴在墙上、用毛笔写成的《拼音字母表》,他用竹棍指着教一遍,我们跟着读一遍。这样,至少教了六七十遍天才蒙蒙亮。现在想来,大约我们到校时只有两三点钟。

也许是那天晚上的事让我们后怕,从那之后每天早上去学校我们每人都会携着一个棍子。可奇怪的是,堂哥老师从此再也没有那么早叫我们去学校,甚至还很准时。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他从自己每月二十八元的工资里面,拿出十八元钱买了块“蝴蝶”牌手表,一向“吝啬”的他还因此和媳妇吵了一架……

后来,我离开了村子外出求学,堂哥老师的消息就越来越少了。再后来,听说他患了肝癌,我很是悲痛,也曾打算回去看他,但终是未能成行。等到我再次回到村子里时,他已经不在了。这,让我遗憾和难过了很久很久……

如今,这一场雪又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原以为在薄情的世间游走了这么多年,自己已经成了一个薄情的人,却不想内心深处,我还是我,并没有因为时间推移、人事变换而弄丢自己!真好。

我对雪的另一种感情有点悲凉,因为就是在这样的天气我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情、自己的亲人,我不想再提起。

其实,下雪并没有什么不好。这不单单只是农人眼里的“瑞雪兆丰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也是相当有益的。一场雪,净化了空气、带来了水分;一场雪,美化了景致、增加了乐趣;更重要的是,我个人认为:一场雪,可以带给人们很多的人生感悟!你看,一夜朔风,万里雪飘,天地纯然一色,既洁净又不再有什么高下和差异,任你高楼琉瓦、茅舍土屋还是权贵豪富、乞人默首都处在同一种境界之中,这是多么公平!待雪化的时候,不急不缓,你会慢慢看清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和嘴脸。那时候,你又会一点一滴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和丑恶。这,又是多么难得的事情!而更更重要的是:在在这萧杀的季节里,那些平凡的生命、那些不屈的灵魂带给人们的震撼和力量!不信,你一定会看到:在来年春风拂过的时候,花依然会开、草依然会绿、树依然会抽枝发芽、茁壮成长

那么,我们人呢?

我们生活中所遇的艰难、失落、挫折、烦恼等等一切的不尽人意,又算什么?它不正如这雪一般吗?既然一株小小的植物都不会因此而屈服,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灰心、畏惧?坚强点、勇敢点、给自己点信心和勇气,生活中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因为:

是冰雪,总会融化!

是问题,总会解决!!

所以,珍惜自己、勇敢面对、微笑着前进,生活回报我们的也一定会是温暖和快乐!

不是吗?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