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那人,那绿草滩

2008-06-07 15:12 | 作者:晨暮随心 | 散文吧首发

一九八一年“五·一”劳动节,学校给我们放了一周的假。早就想去嫩江岸边的拉海渔场玩玩儿,看看我想象中大江大河的样子。终于有时间了,放假的第一天——“五·一”劳动节当天——我就踏上了西行之路。

一、看不够的一路风景

早晨八点整,我带着一瓶水和二斤饼干,骑着自行车,从县城泰康镇沿着“太一”公路准时出发了。一百八十多里的路程,还有一半是土路,又顶着四级西南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想象不出我会累成什么样子,

五月初,虽然原野还没有披上新绿,但正是杏花盛开的时节,观赏杏花是绝好的机会。一进新店林场,觉得整个人都跌落在了浓郁的花香里。我从没见过那么多,那么香,那么茂盛的杏花,有的像云霞渲染了粉红色的山岗,有的在山坳里静放,有的在柏油路旁盛开,有的在林间树下隐藏。含苞的,如娃娃的笑脸;盛开的,宛若姑娘舞动的裙裳。争芳斗妍,神态各异,把整个天装点得多彩烂漫,如诗如画,远胜于“竹外桃花三两枝”的意境,真是车在林中走,人在画中游。

二十多里的花的海洋,叫人不忍离去,怎奈赶路要紧,我不得不带着满身的花香驱车前行。

车子一登出林子感觉立刻豁然开朗。眼前一马平川,春荒烧过的黑黑的草原抢先捧出了无边的新绿,我童年的故乡铁哈拉故墟就在那一片新绿的深处。在新立屯西北,我选择了比较近的一条土路,向西北经过扫利毛得(当地人都叫它“涛喽毛头”,是个蒙古族地名)直奔东吐莫、九扇门。一路都是黄沙弥漫的草原,一进涛喽毛头,我就被迫下了车子,那地方村里村外到处都是半尺多深的风沙,车子在沙子里推都很难,就更不用说骑了。我后悔选择了这条路,好在有一信念,“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出屯子西头,那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清一色的大岗。九曲回肠的乡间大道,漫山遍野湛蓝湛蓝的马莲花和深蓝色的兴安白头翁花,错综在山岗上,一片片,一簇簇,宛如高峡平湖春水。偶尔惊起一对对百灵,直冲上天空,在你的头上悠扬婉转的歌唱,那是我平生最难忘的一次经历,也是一次最美的享受。

到九扇门屯子西头,我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虽然已经走了七个多小时,一百六十多里路,好在欣赏着一路光景,没觉得多么疲惫。岗下就是江套子了,县里新近开发的江湾农场(现在的江湾乡前身)就在江套子里。场部设在西北的一个叫草上飞的高岗上,那不是我要去的地方,我要直接往西,去江边的拉海渔场,那里有我两个打鱼的外甥,有我企盼已久的早春美丽的风光。

一下岗,我的心就压抑了,眼前目所能及之处除了远处分散作业的几台东方拖拉机之外,一片黝黑,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了,顿时觉得太阳都突然没有在岗上的时候亮了。我第一次见那样的土地,已经耕耘过的油亮油亮的,尚未耕耘的乌黑乌黑的,远处散落在田间的几处分场的房屋也是黑的,脚下的大路也是黑的,迎着太阳那黑黑的大路直起亮光,心想,这黑黑的东西竟然能反射出金色的阳光来。我于是悟道:啊!这就是肥沃,这就是富庶,这就是人们赖以生存的黑土地,难怪老百姓把它当作金子一样珍惜。

接近四点的时候,我到达了一个小村庄,我知道,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拉海量子屯儿,江套子里边唯一的一个村庄。我准备继续向西走,直接去江边的渔场,不料在村庄的西头,被眼前的一条小河流挡住了。有人告诉我,那是一条江杈子,过不去,明天有马车过去,让我先住在村子里。那人问我:“你在这里有认识的人吗?”我想了想对他说:“有个叫王XX的是我的亲戚,不知道在不在这儿住。”他告诉我说:“在这,不远儿,我领你去。”我的那个亲戚是我嫂子的外甥女的大姑姐夫,论起来叫我舅舅,上泰康办事在我家吃过几次饭。到他家的时候,王XX还没下班,他媳妇听了我的自我介绍之后,很高兴地叫了我一声老舅,随后说:“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先喝点茶。骑这么远的路,一定饿了吧,我去做饭,等他回来你们爷俩好好喝点儿。”

第二天吃完早饭,我和我的自行车一同坐着大马车,过了河,去了江边的拉海渔场。

二、渔人的晚餐

渔场的量房子就坐落在距离江边二三十米的高处。我到渔场的时候,三外甥和十几个不同年龄的人正在织补渔网,那网很大很大,铺满整个院子还没打开一半儿。渔网一端网眼很大,能钻过一个大人,另一端网眼很小,像我以往见到过的渔网差不多,连虾米也钻不出去。我问他:“小华,这网这么大,怎么使呀?再说这么大的网眼能拿到鱼吗?”外甥一边忙着织补网眼一边说:“这叫待海网(dāihaiwǎng),就是把整个江面都拦住。”我还是有些弄不明白,拦江网为什么就要那么大的网眼?外甥接着说:“中午我领你到江边一看就知道了。”

午饭很简单,一菜一饭,大饼子土豆汤,我觉得遗憾,渔场怎么不吃鱼。饭后,我们来到江边,一看,真的明白了。其时是枯水期,那里江面不宽,也就百十来米,待海网横拦在大江上,渔网是挂在两侧水中的大木桩上的。那两根大木桩实际上是两根十多米长的落叶松原木,分别用两根很粗的钢丝绳锁在岸上,他们管那钢丝绳叫“绦”,我至今不知道这个“绦”是否就是这个字。渔网开口那端网眼大,挂在大木桩上;网堵那端网眼小,被流动的江水冲在深水中。原来水一冲就把网抻起来了,那大大的网眼被抻成了一条条窄窄的小缝隙了。

外甥陪我登上了正在维修的机动渔船,指着北边的江水上游说:“老舅你下午上北边去看看,那边拐弯儿的地方有个大沙滩,沙滩上有很多贝壳,各种各样的,你可能从来都没见过。下午机船修好了我们可能要上下游去打鱼,就不能去陪你玩儿了。”

因为上一天骑了一天的车子,两条大腿仍然觉得酸软无力,下午哪儿也不想去,就坐在院子里看他们织补渔网,坐在江边看他们维修机船,看他们从待海网里往出倒鱼。鱼很少,一下午只倒了几斤小白鱼。下午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反正太阳已经不高了,机船终于修好了,渔把头带着十来个年轻人,说是试试船,顺便打一网,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有点收获,为我这远道而来的客人备顿丰盛的晚餐。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机船载着一江欢笑声靠岸了。从人们的欢笑中,我猜一定是收获不小。到江边一看,船上有一条一米多长的红尾巴鲤鱼,还有六七十斤小鱼,其实那小鱼的个头儿也都有一尺来长,只是和那条大鲤鱼一比就显得没法儿看了。那些小鱼有很多种类,从鳞片的颜色看有灰的,有黑的,有绿的,有黄的。有很多是我从没见过的,外甥告诉我:黑绿花纹的叫狗鱼,黄色三角体型的有黄姑子和牛尾巴囊,像泥鳅形状的胸部两侧各有七个黑点的叫七星子,是一种毒鱼,还有几种,现在记不起来了。那条大鲤鱼没舍得吃,留着卖钱,这些小鱼才是我们的晚餐。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鱼收拾好了,炖了一大锅。在江边炖鱼不像我们在家里,简单得很,一勺子豆油,一把咸盐,半桶江水,烧开了就算做好了。你会怀疑他的味道吧?尽管放心,吃到嘴里,那感觉比大酒店作的味道还要好。开饭了,鱼是主食,干粮是副食,一人盛一大碗,像山东民工那样,左手拿着干粮,端着大腕,右手拿着筷子,有的站着吃,有的蹲着吃,还有的干脆端到外面院子里,把碗放在车上一边聊天一边吃。那鱼炖得不仅香,最让你难以忘怀的是味道特别地鲜,真真地吃出了原汁儿原味儿,用现在的说法那就叫原生态。

有人说:“这要是喝上二辆,那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没有酒,是有些美中不足,我也有那种感觉。外甥告诉我:“在渔场,喝酒是最平常的,不过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这地方太偏僻了,这不昨天才把那个五十斤的大酒桶才喝干,没来得及出去装,断顿了,就让您老人家赶上了。”大家都笑了。 [1] [2]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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