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死亡中逃离(第十一章叶会计失踪之迷,董事长四天无讯)

2015-11-07 18:03 | 作者:陆郎 | 散文吧首发

今天是5月16号,我自从震后第二天看到叶会计后,三天来我再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我每天都在找他,见到熟人就打听,可是三天来却没有叶会计的任何消息。

有人说:他说不定已经走了,因为有人曾经告诉过叶会计,我们公司背面翻过两坐山就是我们彭州市的牛圈沟,当年红军长征时路过这里,准备从这里打进成都平原。如果当年红军从这里打进了成都平原,我们这一块就成了红色革命根据地了。说这话的人分析道:叶会计的家是在彭州市的白鹿镇,也是在山的背面,到牛圈沟的直线距离也就十多公里,他又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说不定他想抄近路回去。

还有人说:他可能遇害了。因为他手上带有一块金戒子,又大又显眼,这几天又乱,说不定晚上把他弄到边边角角抢了他的钱财,埋在那里了谁都找不到。

两种猜测似乎都有可能,但我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合情理。因为他和我既是同乡又是同事,即使要走也应当和我打个招呼才对。再说,别人告诉你公司后面翻过两座山就是我们彭州的地界。但彭州和汶川相距这么近,地震不同样会波及到我们那里么。而且两座山之间看起来不远,可是真要从这里走不知要绕多少路才能走到。再说这山后面都是无人区,根本就没有路可走,地震后更不知山都垮成什么样子了,人还能走得通吗?据我观察,汶川靠彭州这一侧,所有的山都较高,而且除了山峰就是峡谷,属于无人居住的深山老林,平时除了上山采挖药材的人,几乎不会有人会从这里走过。我反复分析过后认为;认为他冒险翻山回去的可能性不大,或者说没有这种必要。从我内心上讲,我到时希望他跟着其他逃出去的人一路走了,必仅一路上有人作伴也相对安全些。

那么第二种可能是否存在,我一时无法断定。但我不能否定的是,地震过后曾有人冒险做过一些图财的事,至于是不还做过害命的勾当我就说不清了。第一个原因是,我前天一大早回公司拿我的收音机的时,发现有人把我们办公室的电脑主机取走了,我办公室抽屉里的两包软云烟也没有了。紧靠办公室里间是我原先住宿的地方,现在是叶会计在住,我当时从门边向里望了一眼,发现门边那个保险柜移动过,并被撬开了,保险柜里的单据散了一地。当时感觉到里面阴风惨惨的,我没有胆量往里走,只是还看到叶会计洗的衣服还在绳子上。第二个原因是,昨天我听说有几个人里去另一家公司撬财务室的保险柜时,被公司巡的逻保卫人员发现了,那几个人被巡逻的保卫人员狠狠揍了顿。第三个原因是,昨天汶川县派一名副县长来到我们这里,曾传达过一个上级的指示,为了减少灾后瘟疫的发生,要求将遇难人员的尸体必须在今天作就地掩埋,今天就听说所有遇难人员身上的钱都被人拿走了。这样想来,在我们这个住有2000多人的“难民营”里,的确还有少数胆大妄为之徒存在。这样联系走来一想,我就更加为叶会计的失踪担心了。

但我转念一相,他是一个成年人了,不可能被人轻易的叫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去,如果是强行将他拉去,至少他可以作出反抗,有反抗自然就会有动静,可在这个营地里从来没有听谁说过有什么类似抢劫和打抖的情况发生。再说,昨晚指挥部都认为要发生的劫案不是同样没有发生么。左思右想,我也想不出叶会计到底去了哪里了。但愿他是真的走回去了,希望他一路平安吧!

除了叶会计,我们公司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让大家担心,或者说让大家怀疑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他就是我们公司的老板——尧总。

前面说过,尧总在地震之前是在映秀通往汶川的路上,不论他是走新修的213国道还是走317道的老都汶路,其后果都让人担心。因为按照距离算,他已经是过了映秀镇的,按照时间算,现在都已经是第五天了,而且还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有人私下议论说;尧总十有八九是没命了。其理由是;昨天走到我们这里的那四个人,无论从年龄还是走的距离他都占优势,今天都是第五天了,还没有他的任何消息,所以认为他活着的希望不大。再说,如果他还活着,他至少可以让人带个口信过来,因为我们这里至从有人离开后,每遇到有往汶川方向走的人,他们都会带口信过来告诉工友或公司的领导他们的相关情况。从我们这个营地走出去的人现在也不在少数了,每天都有不同的消息传过来。其中一个公司昨天一起出发是12个人,今天得到的消息说他们走到映秀时就只有六个了,后面的人情况如何就没有下文了,有的说死在半路上了,有的说负伤了走不动了。在这样的死亡路线上,一个人如果负伤了,其他人也就无能为力帮助你了,运气好的话等到解决放军来救,运气不好的话就只有在原地等死了。因为相约一起走的人事先都有一个约定,在通过上山或下山的地段时候可以相互挽扶,但遇到要过飞石的路段必须分组通过,一个组最多五个人,先通过的人看准机会必须跑步快速通过,其他的人留在原地帮助观察,如发现险情就大声向正在通过的这一组人呼喊,让他们提高警惕。第一组安全通过后,就在另一端帮助观察险情,协助后一组的通过。这个约定已经成为我们这个营地里所有结伴同行的人行为准则,并得到广泛的认同,如果哪个不遵守这个约定,带头的人就会拒绝你和他们同行。所有向外走出去的人都会向路上遇到的逆行上来的人带话过来,报告他们路上的情况。所以,这两天很多人都在白天到213国道上去收集消息,一方面是了解逃出去的工友在路上的情况,另一方面是了解这段路上的险情程度,以便为自己下一步决定走的时候作参考。至于尧总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带过来,似乎不太合情理。

按通话时的时间估算,尧总应当在离映秀镇十公里左右的路上。也就是说,地震发生的时候,尧总离我们这里只有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爬都爬到我们这里了。所以,大多数人都以为尧总生还的可能性很小,虽然很多人都这样认为,但都不敢公开说出来,而都是在小范围里私下议论。

对于这些猜测和议论,我不置可否。按照常里推断,二十多公里的路程并不远,以他的身体壮况并不比四勇士差,如果没有负伤的话,早就应该到我们这里了。我想,或许他是负伤了,走不动了。但这种猜想又觉得不在可能,因为他是在车里,如果负伤的话说明车子已经被石头砸中了,这样的结果也是凶多吉少。再说,如果只是负伤了的话,他可以让人带个口信,因为这几天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虽然进来的人没有出去的人多,但只要他没有死,总会遇到有往汶川方向走的人。这样一想,我也认为尧总很有可能是遇难了,现在公司里的人又都焦躁不安起来,包括周副总和查主任都有要走的打算,我一时也没了主意,走还是暂时留一段时间,我决定去找查主任问问他们是如何打算的,如果他们要走我便决定和他们一起走,必仅查主任和小高都是我们彭州的老乡,和他们一起走至少互相有个照应。

找到查主任的时候,他也正在和周副总,还有出纳小高一起商量走的事,我向他们表达了我想和他们一起走的意愿。查主任对我说:“现在是人心惶惶,好多人都走了,我们决定明天再看看天气情况,要走的话我们通知你。”得到查主任的承诺,我心急火燎回到营地,准备收拾一下行李。

当我回到营地打开我的那根编织袋时,突然发现我的“救命粮”只有五封了,小瓶的饮料全没有了。

我显得很无耐地说:“哪个把我的东西拿了。”

“不会啊!”脸上长有胎记的那个小伙凑过来看,我把所有东工都翻了一遍给他看,我里面装的东西他是比较清楚的,他看过之后也不再言语了。但我判定这种事决不是他干的,另有其人,不过在这样的环境下,理智告诉我不能小题大做,我没有更多地声张,只是重新整理了一下我的行李包。心想,反正里面还有五封,也许够我路上用了,再说只要坚持走到映秀,那里有解放军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简单地收拾一下行理后,我便拿着收音机一边听新闻,一边向213国道走去,准备到路上去收集更多的路况信息,以便为自己逃出这个死亡地带作个评估,分析一下自己活着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正当我走到213国道路基边全神惯注地收听新闻时,突然从上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钟会计。”我抬头一看,呆呆的望着他老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他见我用十分惊异的目光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补了一句:“是不是以为我死了啊!”我这才回过神来大声地喊了一句:“尧总,你回来了!”

“大家都还好吗?”接着尧总向我问到。

“听说公司大概死了十多个,还有的人负伤了。”我回答说。

“查主任,周副总他们喃?”“都在,他们住在那边。”我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指给他看。

职工们听说尧总回来了,都出来和他打招呼。接着我和庄主任带他向查主任和周副总他们的住地走去。

来到周副总他们的住地,职工们听说尧总回来了,都感到十分惊奇,纷纷围过来向他问好,并十分好奇地问他一路上的情况。于是,他向我们讲诉了这场生与死的经历,如何从死亡中逃出来的。

大家知道,在地震之前,尧总正在通往回公司的路上。从路程上算20多公里,开车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他就可以到达。然而他却有整整五天多时间没有消息,这自然会让人感到他是凶多吉少,这时他给人们讲述他的危险经历,自然就成了一个热门话题。

原来,尧总是和公司的销售经理陆建明一起到旋口的一家已经宣布破产清算的企业去看设备和场地,他准备在那里投点资,把现有的电石生产规模扩大一倍。由于知道今天国税局要到公司,所以他们顾不上吃饭便马不停蹄地往公司赶。陆经理开着车,尧总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为了赶时间,他们过了映秀后就拐到了213国道上。几分钟后,开车的陆经理突然觉得车子跳起来了,开始他们两人都下意识地认为是车爆胎了,条件反射地来了个急刹车。可是,这个意识像电影片段刚在大脑里闪过,他们就被眼前的现象惊呆了,只见箩筐大小的石头从山上往下滚,小一些的石块更象点般地飞下来。顿时山崩地裂,硝烟四起,整个大地象样暴炸似的一片杀气腾腾景象,而他们驾驶的这辆越野车,象一个吃醉酒的疯子一样,不停地在原地跳舞。这突如其来的震荡让两人惊魂未定,一下子没有了主张。这时一个巨大的石头砸在路面上,并顺势翻了个身,这个翻了身的石头一角刚好碰到车的前右侧,只听到乓的一声车身被推移成与公路呈45度斜角,吓得他们俩人的心脏都感觉要跳出来了。就在他们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车的后身又被石头撞击了一下,他们的整个车身又被推向江边,这下到是把他们的车方向“摆正”了,但整个车身却被推移到岷江边上了,还好路边还有高出路面的水泥标志栏杆,如果再过去几十厘米后果就不敢想像了。就在他们不知所措又惊恐万状的四下张望时,又一块飞石重重在砸在他们刚才的停车位上,两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真是太悬了,前后不到一分钟,如果不是前后被石头推开,这第三块石头就有可能让他们就铁肉“饱子”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车里呆若木鸡,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既不敢开门下车,更不敢选择弃车逃命,四周全是山崩地裂的恐怖声,他们只感到浑身血液流动加快,心跳频率加速,大脑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突然,他感觉天色开始暗淡下来,瞬间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地裂山摇的感觉更加明显了,左边的岷江河一下子就咆哮起来,发出怒吼的响声。这让他们刚才还抱有一线生存希望的祈求破灭,两人悲怆的自言自语地不停地说到:“死定了,死定了…….”。恐惧加上无助,让他们对生的希望降到了极点,口中不停地念着这一句话,三个字,两人同时感到这就是传说中的世界末日今天真的到来了。

大约几分钟过后,天又慢慢的有了点光亮,尽管留在眼睛里的场景全是破败不堪,但至少总比在黑暗中等待和煎熬要好的多,至少光明总是希望的象征,这让他们紧张的心情多少有些放松,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车门走下来。

剧烈震荡后的大地已有所收收敛,但四周还不时传来山体崩塌的声音,奔泻而下的岷江河已经不再是往日清波荡漾,现在已是黑浪滔天,恶浪中时而看见有车身在翻滚,时而还有死尸在水中沉浮,任何人看了眼前的一切都会不寒而栗。更让他们感到惊愕的是,对岸的317国道,也就是老都汶公路却不见了踪影,回想一下如果他们今不是为了赶时间而继续走老都汶公路,现在十有八九会因此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样一想,顿感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

尽管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惊恐万状,但必仅他们是大难不死,毫发无损,算得上是幸运的了。但他们接下该咋办,是一同往回走还是一同回公司,尧总说先联系一下再作打算。他们分别拿出手机打起来,他们反反复复地打了许多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他们意识到现在和外界已经失去联系了,怎么办?尧总果断的对陆经理说:“你往回走,看看家里情况怎么样(公司住彭州市办事处)。我回公司,了解一下公司现在的情况,必仅公司还有四百多号人在。”于是,他们相互提醒一路上要注意安全,多加小心,便满含着热泪相背而行。而这一走,不知是生离还是死别,谁心里都无数。但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这既是责任的驱使,也是自救的方法。

尧总一路的艰辛自不必多说,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千难万险”。难就难在他不是山里长在的,爬山不是他生活中的主要内容,更不用说要爬地震后险象环生的山了。再难就是他平时进山出山都是车来车去,突然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座座残垣断壁的山坳里找到一条出路是不容易的事。险就险在每天都会有余震在发生,走在山下会有石头从山上滚下来,走在山上会有山体往下塌陷。一个平时威风凛凛的千万富翁,现在不得不面对生与死的煎熬和折磨。尽管这样,他还是义然选择进山,他挂念着公司四百多号人的安危是他的良知,他关心他几千万资产是否还有希望是他的未来。这四百多号在现在怎么样了,他不知道;几千万的资产损失有好大,他心中无数。面对这两项让他无法释怀的挂牵,成了他冒险进山的必然选择。

由于急切地想知道公司震后的情况,尧总冒着死亡的威协踏上了回公司的路。一路上,他看到当地的一些住户的房屋基本都毁了,残破的房前屋后,人们惊慌失措地搬东西,呼妻唤子的声音此起彼伏。被砸毁或砸伤了的大小汽车横七竖八地摆在路上,幸免于难的人惊魂未定地向都江堰市方向逃去,惟独只有他一个人是和他们逆向而行。

他沿着江边的公路向前走着,遇到因山体垮塌被堵塞得无法通行的地段,他就绕行着往山里的方向走一段,爬过一个山坡后他又尽量往江边靠拢。因为在他看来,只有沿着江边走他才不会迷路,这样才能走到公司。临近夜晚的时候,他来到一个村落里,看到这里的人都在外的空地上搭起了临时的棚子,他没有勇气再往前走,他找到村长,村长为他安排到一个地点,让他住一晚。村长得知他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还特意让人给他煮了一桶方便面,这让他非常地感动,他别无回报,拿出身上的中华牌香烟见人就撒。这一晚,他和衣而卧,和村民挤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数着天上的星星捱到天明。

第二天早晨,他找到一家曾经开过小卖部的那家人买一几封饼干和两瓶矿泉水,然后继续了他向公司进发的路程。

这一路的惊险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但最惊险的一幕没过于这荡秋迁式的式的过铁索了。前天,也就是地震后的第三天,他走到索桥边时,两边都有人在准备过这道几乎没有木板的索桥。两边的人自然达成一个默切,往上走的人走靠北的那边;往下走的人走靠南的那边;这样避免了双方在过的过程中形成交叉。今天他又要再次过这道铁索桥。而今要过铁索桥的人显然要比昨天的人多了不少,有男的也有女的。人虽然很多,但是没有人抢位,先到的排在前面,后来的自觉地跟在后面,前面的爬行了一段距离后,第二个人才依次跟进,这样的目的主要是以防万一余震来时因为钢缆上人多了危险就会更大些。

这里没有千万富翁,这里没有董事长,这里现在只有一群落难求生的灾民。人们互不相识,但都相互信任;这里没有权力约束,但都相互尊重;这里没有发号施令,但都尊重自律规则。爬上索桥的人把生命交给了命运来安排,等待过索桥的人自觉地为过桥的人祈祷着,一旦感觉地下有异样时立即向这些正在“桥上”的人大声呼喊地发出警报信号,“余震来了,小心。”听到这样的警报信号时,正在过桥的人就立即停下来双手紧张地抓住铁索,任凭缆绳在江面上摇幌,人就如同荡着揪迁一样左右地在江面上摇,有体力不支的或是准备不充分的人就因此坠入江中,听说今天之内从桥上掉下去的人已不下数十人。

尧总和其他人一样,冒着生命危险通过了这最后一道索桥,他心里清楚,这里离公司的直线距离不过七八公里的路,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的11点,从索桥上通过的人往下走的人多,往上走的人少,几个和他往上走的人,过了索桥就结队走了,而他却感觉是惊吓加上疲劳实在是想找个地方息息,于是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次当他再次望见奔流翻滚的岷江时,双脚好像在不听使唤的打颤,他半躺在地上,很想美实的睡上一觉,双眼不自觉的合上了,两耳传来江水怒吼的声音,突然一阵巨烈的晃动过后,山体垮塌的轰隆声和滚石砸进岷江河里的乓嗵巨响,毫不留情地把他惊醒到现实中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得赶快离开。”

他起身寻着人们走过的痕迹向前走去,这时又遇到一些从汶川走下来的人,他向他们打听前面的路况后,并告诉他们他曾经走过的路线,路上的大至情况,同时还提醒他们过索桥的要领:“一是双手要对向握紧缆绳,然后脚要踩稳,一步一步往前移,有余地的时候千万不要动,等余震过后再走,还有就是不要看江水,要看前方,看江水头会晕,而且越看越胆小,这时再遇到余震就有可能力不从心掉下去就完蛋了。”他们相互通报了各自走过地方的路况后,互祝平安后背道而行。

尧总绕过一座山后,远远地看见了已经断裂了的彻底关大桥,大桥断成了几截,有的地方只剩下桥墩,有的桥面断裂后落在江面上。他心里明白,只要过了彻底关大桥前面的彻底关隧道就快到桃关工业园区了,此时心情有点兴奋起来,他有意识地想加快步伐。正当他准备快步前行的时候,又一次较大的余震来了,他感到整个大地都在幌动,眼前已和江面形成斜坡的这座山,面上这一层好像是整体地往江面移动,山顶上的石块像羊群一样地向山下奔跑,他下意识地往回跑了一段,扒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过了好阵他才重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他心想,最为艰难曲折的路都冒死闯过来了,死在这里太不划算了,因为他这一路走来,看到很多人都死在了这条生死线上。所以他不敢贸然地加快脚步,随时得注意山上不断飞滚下来的石头。

终于他来到了彻底关大桥与隧道的交汇处,在他看来没有其他的路可选择,只有走隧道穿过去,因为他在路上问过许多人,大都数人说他们都是从隧道里过来的,此时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他没有同伴,往里一看,隧道里一片黑,没有一点光亮,平时从这里通过都是开着车,里面有路灯,这条隧道是213国道上最长的一条隧道,平进开车都要开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现在走路通过,还不知要走多久,而且还没有灯,他想找身上的打火机,这才发现打火机不知什么时候丢掉了。而且他还知道这条隧道不是直线隧道,而是弧形隧道,里面的情况如何不得而知,伸手不见五指,如果有几个人结伴而行还好些,一个人走进去,确确实实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他知道,这也许是他今生走在这条死亡路上的最后一道难关了,只要过了这条隧道,就是桃关工业园区了,他不能在这里傻等,只有冒险走进去。这时他听见里面好象有人走动的声音,他想等这些人走出来再问问情况再说。终于,里面的人走出来了,他向他们打听里面的情况,来人说:“里面没有什么,就是停有汽车,大车小车都有,走路最好挨着边边走,反正什么都看不到,只要小心点就是了。”他听了终于放下心来,便根据过来人的指点,靠着边墙慢慢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越黑,往后看还可以看到一点光亮,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加上听不见有人走的声响,更觉得象是走向阎王殿式的。后来连后面的光亮也看不到了,更觉得阴森可怕。当隧道里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时候,反倒觉得地下抖动的更频繁了,稍为大一点的余震,就感觉到隧道里发出撕裂的声响,象是要塌陷下来一样,他突然想到要是这隧道前后都塌方了,自己在这中间就只有等死了,越这样想心里越害怕,心里就越是担心真的要塌陷下来,他想往回走又不安心就这样放弃,往里走又越走越恐惧。好在这时他发现前面有火光在闪,于是他大声地喊到:“喂!喂!你们是从汶川过来的吧?”“是的。你是从哪里来的?”得到对方回答,他心情好多了。他一边和对方保持说话,一边加快脚步往前移动,这样他的紧张心情放松了很多。终于,两个方向相反的人走到了一起,对方不是一个而四个人,他主动要求对方坐下来息一下,并主动向对方要了一支烟,因为他身上的四包中华早被他扫光了,现在连打火机都不知去向了。对方给他这支不知是什么牌子的香烟,但在他看来这支烟的味道远比他平时抽的中华烟味道好得多。这时他一方面他向对方了解一下前面的情况,一方面他主动向对方介绍他走过的路线,他们这样见面如同他乡遇故人一般的亲热。抽完烟后,他们相互道别了,并相互提醒对方注意安全,又各自按照先前的方法顺着隧道的墙边摸着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走了不知有多长时间,他终于看到前面有隧道口的一点光亮了,影影约还看到隧道中间停的有车辆,有小车也有货车,但没有看到车主在车里,估计是担心隧道里不安全,都跑出去了。货车后面还明显有从车上散落下来的东西,借着远处的余光,他终于可以站直身体走在路上。接着还看得清货车上散落下来的东西,往下行的货车大多拉的的鲜菜之类的,往上走的货车大多拉的是食品或是百货之类的东西,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就五花八门。看得出来,有的东西是因为地震时从车上抖落下来的,而大多数是有人拿走时散落在地上的。说白了,很多人路过这里时都在顺手牵羊,借着洞口照过来的余光,他发现地上掉的东西不仅有火腿肠,而且糖果饼干之类的吃食几乎齐全,此时他也感觉到是饿了,也从地上捡了几根火腿肠吃起来,然后又把自己的衬衣脱下来反向把两只衣袖绑在腰上,象农村妇女穿围腰一样,把下面部分搂起来,把散落在地下的能吃的东西放进去,他边走边吃着,心情和体力都显著得到了改善,走路的姿势也雄壮了许多。因为在他看来,马上就要到家了。

的确是这样,只要他走出了彻底关隧道,过一道桥后,再过一条一公里左右的隧道,出隧道后就能看到整个桃关工业园区,他就等于逃出了死亡地带,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活着回到他曾经发号司令地营地里了。

他走出彻底关隧道口,眼前这道短桥已经面目全非了,桥面已彻底塌陷下去了,从山上飞流直下的洪水在变了模样的桥身上形成一道道旋流,只有桥体右侧的栏杆还歪歪扭扭地立在桥梁上,而且桥梁中间有的地方已经看得到有钢筋裸露出来了。两山之间都是绝壁,惟一的通道就是顺着这侧已经变了形的右侧栏杆爬过去。山涧里下来的水量虽然说不算太大,但由于其落差较大,加上坠落的桥面和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块阻碍了水的流向,水流就显得隔外的凶猛,如果不小心从这里跌落下去,就会立即被卷进下面那条黑浪凶涌的岷江里。这座桥的长度虽然只有100米左右,但要爬得过去才能算生,爬不过去就只有死亡,至于有没有人从这里被卷进岷江,看来只有天知道。

尧总又一次在生与死的较量中逃离了死亡线,当他走进这条两头见光的短隧道里时,心情感觉轻松多了,很快他就走出了隧道口,远远看见岷江对岸213国道上有很多人在走动,此时他忘记了几天来的疲劳,恨不能一下就飞过去,及时了解到公司人员伤亡情况和公司财产损失情况。当你知道尧总这几天所经历的生与死的较量后,你就不难理解尧总第一个见到我时反问我的话就是那句:“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啊!”

的确,尧总还活着,而且还是毫发无损这一事实让大家感到是一个奇迹;他用四天半的时间走到这里更让大家感到惊奇。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