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二舅

2015-11-03 20:34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望着二舅坟上的杂草和杂草上落满的大枣。我不禁想起了生前的二舅,想起了在二舅家的童年时光。。。

我的二舅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一辈子没有娶妻,一个人孤孤单单过了一辈子。他平时不怎么说话,就是和人说话声音也特别低,有的时候还自言自语。母亲说就是因为他不爱说话的性格,年轻时的二舅相了几回亲都被退掉了。那时姥姥很是着急,可二舅却不以为然。二舅虽不爱说话,却很喜欢孩子,儿时的我常和表姐妹们找二舅玩。。。

二舅家后院有个苹果园,那苹果园是村里的。因为二舅是个勤快又能干的人,所以村主任就让二舅去看果园。当苹果成熟的时候,二舅就在果园里搭个窝棚,吃在果林,睡在果林。。。

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我和表姐妹几个屁颠颠的跑到果园里去玩。树上又大又红的苹果,吸引着我们。我们爬到树上疯摘起来。三表姐边摘边吃,有的只要了一口,觉得不好吃就丢在地上,我也直往兜兜里放。当我们摘得正欢的时候,表妹尖叫了一声,把我吓得从树上掉了下来。我回头一看,从窝棚里钻出一个“怪物”,手里拿着一个似拖布的棍子。脸上带着一个妖怪的面具。我“呀”了一声,转身撒腿就跑。表姐妹几个被我一叫都从树上跳下来,顾不上掸身上的土,跟在我后面逃去了。“怪物!怪物!”尖尖的小嗓门从果林一直传到村里......

第二天,二舅从自家的苹果树上摘下苹果给我们吃,并再三叮嘱“集体的东西不能动”。从此,村里流传了山里的孩子怕“怪物”的故事。二舅爱护集体也出了名。。。

秋收过后不是很忙二舅还会带我们去松林里捡红蘑,我最小走不动,二舅就背着我。在我记忆里,二舅的背好温暖。。。

小时候的天特别的冷,我们在外边疯够了,就躲进可二舅的茅草屋里。二舅的茅草屋暖烘哄的,屋里凹凸不平的土炕上放着一个大火盆,火盆里不时响着“劈啪”声。那是我们几个“小馋猫”在围着火盆烧黄豆呢。二舅坐在炕上吧嗒吧嗒抽着长长的旱烟袋,笑咪咪地看着我们吃。我们拿给他,他总摇头,说牙不好,吃不了。。。

那几年,二舅除了帮村里看果树,还推磨,做粉条。粉条做好了,二舅就挂在院子的横杆上晾晒,在旁有只大黄狗看着怕外人捣乱。我们几个小孩子也特别听话,从不去动,但还是总央求让二舅给我们讲关于粉条的故事。二舅舅在太阳出来讲到太阳下山,那一杆一杆的白雪白的粉条,穿满了二舅永远讲不完的童话。。。

二舅给村里干活不要一分钱,村里人不理解,就问二舅到底图个啥,二舅摇摇头,只是憨憨的一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不知几年,土地被个人承包了,苹果树也承包出去了。人们的生活也逐渐的富裕,买新衣新裤,吃大米白面。有的还主张搬家,搬到交通方便的城市。小道消息,不知哪阵风吹到二舅耳边,二舅坐在炕沿上吧嗒着旱烟,愁眉不展。是呀,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他怎不眷恋那朝夕相处的的果林?怎不眷恋日落等他归来的茅草屋?怎不眷恋那养育他的山泉水和黑土地?

后来,村里人真的都搬走了,二舅在那山沟沟里倔强的呆了两年。姥姥也去世了,二舅无人照顾,舅舅们和村里的人都十分挂念他,天天去看他劝他,执拗不过,二舅只好也搬走了。。。

二舅来到新家,舅舅们给他盖了两间小房。虽然不是很宽敞,但二舅还是很知足。他闲着无事的时候还是习惯回老家荒坡上开荒,栽家枣树。早出晚归的,像一只老黄牛,总是默默不知疲惫。。。

儿时缠着二舅要苹果烧黄豆的我转眼就长大读书了,我无时不刻不记挂着二舅,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他。。。

终于盼到了暑假,我去看望了二舅。推开那灰色的木门,踏进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到了新家,二舅还喜欢老家的样子,所以屋里屋外,都按原来的样子装修)。二舅家的院子很是整齐,放着一年四季二舅使用的农用工具。屋门口老黄狗呜呜的叫了几声,恍惚记得我,趴下不叫了,还冲我直摇尾巴。里屋门半掩着,二舅出来了,他是有点苍老,满脸是皱纹,背也驼了。看见我来,特别高兴。他没说什么,把我拉进了屋。而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盒子,又从盒子里取一个大苹果和一大把红枣颤抖的放到我的手里。看着二舅拿红枣的手,我惊呆了,二舅的手被风吹日晒像老树皮似的裂一条条口子,手心满是茧子,手背突起一道道的青筋。。。

接过苹果和大枣,我的心酸酸的。。。

四年以后三舅母打来电话说,二舅腿脚不太灵便,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且还整日的失眠,看过医生说是冠心病。母亲知道后就买了养心血的药和收音机说要给二舅送去,为的是让二舅睡好觉。

那天我随母亲去的,我还特意给二舅买了瓶罐头,因为二舅平时总省着,舍不得花钱买吃的。我和母亲乘车来到二舅家。记得那天二舅的屋子很乱,外屋放着他平时犁地的用具,里屋柜上放着绑好的笤帚和用秫秸订好的小锅盖。三舅母说二舅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一直自己过。就是病了还去上田里种地,闲时还绑笤帚,订锅盖。他绑的笤帚和订的锅盖从没卖过,谁用就给谁。那日,二舅半躺着,眼微闭着。看见我和母亲来,急忙起来。瘦消的脸上带着微笑,摆手示意我们坐下。母亲把药拿给二舅,叮嘱他一定要按时吃。又拿出收音机告诉他怎么用,说听收音机解闷听着听着就能睡着觉了。二舅一个劲地点头,想说话,又说不太清楚。也许他许久没和人讲话了,身体又很弱,所以。。。母亲和二舅说了好久,我又拿罐头给二舅,可二舅只吃了一点点,看见二舅病痛的样子,我的心里好难受。。。

高中毕业我参加了工作,因为很忙,所以很少少去二舅家了。听母亲说二舅的身体愈来愈差,更惨的是有一次大夫给二舅挂吊瓶,看错了瓶子,把酒精当葡萄糖注射了,差点要了二舅的命。。。

二舅躲过了病一劫,可是他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命的一劫。。。

在一个深秋的晚,一直睡不着觉的二舅,睡着了,一觉睡下去再也没醒。。。他静静地离开了,没有人在他身边看他最后一眼,他静静地走了,他屋外的麻雀也飞走了,屋外的老黄狗静静地趴在屋外,它们也许也让二舅静静得离开,让二舅好好的睡上一觉。。。

二舅的灵柩送到火葬厂火化了,又在亲人们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告别里抬到了山上葬了。遵照二舅的遗愿把他葬在了枣林里。让他在一年四季都能看到他的大枣树。。。

二舅离世不到半年,那只大黄狗不吃不喝也死了,三舅母家的表哥也把它埋在了二舅的坟前。。。

一阵冷风把燃尽的纸灰刮的飞上了天,也扯回我对往事的回忆。我的眼里满是泪水,是呀,二舅不在了,他再也不会那么快乐的和我们玩了。他再也不能拿着镐头勾着身体开垦他的田地了。他再也不能默默无语的抽那老旱烟了。他把爱给了他的亲人,他把快乐给了爱他的孩子,他把辛勤的劳动给了他的家乡黑土地、苹果园、枣树林。他平平淡淡走完了他的一生,默默地离开了。。。

我弯腰清理坟茔旁边的杂草,好似很久没人来了。舅母们都很忙,表哥表嫂也都没时间,就是那些小时候缠着二舅讲粉条故事的表姐妹也都远嫁他乡了。大枣落了一地,有的已经腐烂,有的干瘪,也许掉了有几年了。二舅,你还好吗?我想,有你的大枣树和你的大黄狗陪着你,你一定不会孤单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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